壁花少年

中考那年的夏天，整个色调是索味而哑寂的白。一摞摞成堆的白纸书本，永不停歇的头顶上方吱嘎作响的泛黄风扇，以及将焦虑填满整个教室的白炽灯管成了我青春故事叙述的背景。教室里同我般的学子，在与时间的拉锯战中，互相推搡着前行。

这时，缄默两年的他势如破竹，以一己之力生生地把排名表的顶端撕掉一角，从此壁花少年成了舞台的光源。

我试图去回想他的过往，却毫无成效。缺席所有受欢迎小团体的社交活动，偶尔在校园遇见也是了然无味的无框眼镜配上一生不变的全季校服，似乎教材与习题才是他的绝配，每天像苦行僧般极度自律地约束自己。初中前两年，他是所有色彩鲜艳的青春期同龄人的背景版，甚至再贫脊晦暗的时光与当时的他相比都明朗而有趣了起来。他是孤独的壁花。

从众而无知的特点像菟丝子一样攀附在每个初中生的身上。当全班气焰最盛、成绩偏上的男生开始大张旗鼓地对他的努力进行不懈一顾的言语讥讽时，更多的人夹击在他的周围施加冷气压，一个拼命努力的人最后呈现出来的成绩甚至不如一个通宵打游戏的人的分数高，他自然地沦为自视清高且相对有天赋的学生饭后的谈资及调侃的笑柄。愚昧和狂妄遮住了我的眼，胆怯和自私掩盖住我的口鼻，在这场被恶作剧粉饰的闹剧中，我不屑加入，却也未施以援手，我是个看客，也是个帮凶手。

我不知道他怎样挨过这段若发生在我自己身上极其痛苦的时光，但我知道内心的坚韧与强大潜伏在他体内，伴随它，如影随形。

不久后，他的成绩拔尖了，大家在讶异的眼神中相对亲近了他。在问及分数提高的秘诀时，他轻描淡写，“这只是一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被提及学习方法及信念支撑时，他淡然一笑，“要是真想学好，怎么都能学好，一定要相信自己”。举止谈吐间，从容而自信。

在经历过千般滋味后，他仍一如既往地刻苦用功，并包容而接纳性地还曾对他不善的人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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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时，我总视离经叛道为标榜，孰不知年纪稍长，在追求速度、专注力稀缺的快餐消费品时代，勤奋刻苦并坚韧无畏是多么可贵的存在，不忘初心，奋力生长，挣脱天赐的局限和他人的恶意才是真正最酷的事儿。

再联系上他时，他已随父母到北方定居且继续读书，他给我发了张照片，在橙红色的跑道上，他尽情伸展着手臂，肆意地奔跑着，校服的白衬衣鼓胀，衣角翻动像振翅的白鸽。他带着我向无尽的远方与永恒的未来飞驰，而他的坚韧永远是我的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