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尔

“你要给它好多好多吃的。”你眨巴着大眼睛对我说。

“或者好多好多的爱！”

夏威尔是一只猫，住在我家对面。雪白的皮毛，小巧的耳朵和眼睛。只是，它的尾巴少了一截。

“真惨，那个人太没人性了，竟然能对这么可爱的猫咪下手。”我常听到这些话语，关于我的夏威尔。

夏威尔比我小几天，因此，我常会感觉年长它许多，总是对它说：“你一定要离那些人类远点儿，还有，永远不要相信人类说的话。”夏威尔是多么可爱灵巧啊，单纯到不想对它造成伤害。但是，就是有一些例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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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天，夏威尔出去散步，不幸遇上醉酒的男人，它一向对此反感，用酒精来麻痹自己是最愚蠢的行为。它想绕开他，但来不及了，神经质的他一把抓住它，拎回了家。第二天，就像垃圾一样把夏威尔扔了出来。然后，夏威尔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在它的尾巴上，有着触目惊心的断口，雪白的毛发也沾满了鲜血——他们夫妻吵架，然后争斗了起来，一个碗飞了过来，砸在了它惜弱的身上。它含着眼泪。

我听大人说起，那年它只有3岁，就经受了如此的痛苦。从此，它不喜欢出门，老是望着天空发呆，看飞过的麻雀和大雁。它总是把自己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然后默默的流着泪水。我在无意间发现了这些，那年，它5岁。

我可以从家里的窗户望见它。略显灰灰的耳朵，长在两眼之间的小小的黑斑，粉红的嘴唇和漆黑的眼眸。它的瞳孔放大，心不在焉。它喜欢在屋子里迎着阳光，踱来踱去。它有着轻盈的步伐，曼妙的身材，和一段不完整的尾巴。

它迎着阳光，眯着眼。我望着它，想起了好多。

有一天我想告诉它，夏威尔是一首诗。

一首诗，一首平平仄仄押韵的诗。流淌的情感，被夏威尔吸收了。我每天望着它，想着春天的夏威尔，夏天的夏威尔，秋天的夏威尔，冬天的夏威尔。夏威尔是四季不灭的诗。

你说你在春天爱着夏天

你说你在夏天爱着秋天

你说你在秋天爱着冬天

你说你在冬天爱着春天

而我

爱着那个一年四季的你

“你该出来走走。”我鼓起勇气对它说。

“不想去。”简洁而有力的拒绝。

还是如此，我望着它望着太阳，太阳又泛

起夕阳，一天一天，皆是如此。它喜欢太阳，喜欢夕阳，喜欢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喜欢看水里的太阳。

一切都与太阳有关。

有太阳，它会笑，会跳，会悠闲地散步。没有太阳，它会蜷缩在墙角，眼神里流露出呆滞和迷茫。

阴湿的雨，飘零个不停，我轻声踱步到它门前：“我可以进来吗？”“嗯。”良久之后的声音，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及其欣喜的事。

屋里很黑，我要打开电灯，它说：“别动。”我如雕塑般的站在那里，望着角落里蜷缩的它，听着窗外稀呖呖的雨声，显得格外寂静。“过来坐吧。”我在它面前提不起一点自信，这个空间太压抑，让我喘不过气来。我想象不到这样的环境让它独守两年，甚至还要有更长的时间。“小心左边有一张桌子，往右靠一点会有一个小椅子。”我按照提示坐下。其实，我对这环境再熟悉不过。

我和它对峙。那是怎样一双眼睛，让人透彻寒扉。在黑暗里闪着光，毫无生气，与以前迥乎两人。我对它有说不出来的情感：害怕、冷漠、热情，也许还有很多，只不过现在，我什么也做不了。静静的坐着，望着对面的它，有种被人赤裸裸地扒光丢在大街上展览的感觉，坐立不安。

许久，“为什么来？”打破了可怕的寂静，然后，我顿时愣在那里，是啊，为什么来？

是想来告诉它天下雨注意保暖？还是给她送来自己最喜欢的动漫？亦或是叫上它一起去雨中散步，或许听听它的故事也可以。但是，为什么要来？

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气氛压抑的我天旋地转，我努力挣扎无济于事——我来干什么？

雨还在下。

我低着头站在门外，不去理会滴在耳朵上的雨滴，看着地面上溅起的一朵朵水花，映着黑压压的天。

要是有太阳还多好啊！

没有多余的话题。雨后的空气很清新。早晨又是阳光普照，晃得人迷离流转，仿佛要忘记昨天下过的阴湿的雨，忘记那个黑压压的天，地上还有一坛坛水，折射着朝阳，衬到它的眼上。

它看上去憔悴很多。

它的眼神还是那么迷惘，看不出丝毫快乐，像死人一样安静，波澜不惊。它在窗口迷着眼，朝着太阳，在眼角滑落一滴泪，在地上盛开一朵花，把阳光分解成七色彩虹，盘旋在它四周，泛起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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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太阳刺痛了眼吧。我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