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和旧盆
母亲一向是很节俭的。家里那些几年前买的大塑料盆用坏了,她总舍不得扔掉,每隔一段日子,会腾出时间来,修补这些“古董”。
母亲像往常一样,从箱子里翻出一袋东西倒在小院的梧桐树下:胶水、剪刀,还有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塑料薄片。她坐在小板凳上,埋着头,黑得发亮的头发像瀑布一般直泻下来,遮住了眉眼;偶尔风起,撩起额前的发丝,她的眼睛便会在阳光的闪烁中,眯成一条水线。此时的母亲,别有一番风韵。
母亲剪下一小块塑料薄片,按在一旁的矮桌上,另一只手用砂皮在上面使劲反复地摩擦着。伴随着清脆有力、富有节奏的“沙沙”声,塑料薄片上渐渐现出了一堆白色的粉末。这时,母亲嘴角便会弯出一抹浅笑,好像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劳动成果般,手中仍不停地摩擦着,时而不时还俯下身去,轻轻吹走那些妨碍她视线的东西。不一会儿,原本洁白无暇的塑料薄片便显现出透明的光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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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盆并没有千疮百孔,只是破了几个小口子。母亲将盆举起来,对着阳光找准破漏之处,然后将盆夹在两腿之间,轻轻地旋开胶水盖,滴上一滴胶水在破漏处。母亲的手仿佛一只灵巧的大蝴蝶,在胶水旁快速地扇动着一对大翅膀。金黄的胶水散发出刺鼻的味道,快要凝固时,母亲便将塑料薄片小心翼翼地贴上去,嘴巴凑近修补的地方,“呼——呼——”地吹气,让胶水尽快凝固。
修好盆的母亲总会陶醉在成功的喜悦中,眯着眼睛,嘴角挂着微笑,拿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左转转右转转,爱不释手,调皮又自豪地说:“你老妈厉害吧!”
见母亲这样,我既高兴又觉得好笑,不禁嗔怪起她来:“家里又不是没有盆了,何必在乎它呢!”
母亲却严肃起来:“盆坏了,补一补,照样好用,做人可不能忘本呀!”母亲边说边麻利地将工具拾掇进袋中,再像宝贝般藏进老地方。
看她这样,我忍俊不禁,心中却不由生出几分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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