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那月，那人

　　曾几何时，将眼眸放向夜空，见那一弯悬在空中的月。恍惚间，仿佛仍坐在外婆家的屋檐下，那弯月，似从前。

　　儿时，我总愿坐在外婆家的屋檐下赏月。月光穿透老树的枝丫，跌落在黄土地上，折叠出道道褶皱。每当外婆做完家务从屋里走出时，就会抱起我放在腿上。我常问她：“外婆，这月亮为什么有时圆，有时弯呢？”外婆总是摸摸我的脑袋，笑着说：“哪能总是圆的呢？这世上哪有一成不变的东西？”我有些恼火：“那到底是为什么呢？”外婆微微笑着，闭口不答。

　　我又看向那弯月，隐隐觉得，她的亮光，如同外婆的笑容，明亮又温和，亲切又神秘。

　　岁月如白驹过隙般在指尖滑落，抬头，仍是那弯月——正是这时，外婆患上了癌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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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常去看她，她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来，皮肤呈不健康的蜡黄色。她经常夜不能眠，眼球布满红色的血丝，原来较为饱满的双手，如今却如老树的树皮般粗糙。可每当她看见我，都会努力微笑——那疲惫却充满爱的微笑，似那弯月。病情恶化，我看到外婆被病魔日夜折磨着，却无能为力。终于，癌症夺走了她的生命……

　　整理外婆的遗物时，我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中，是外婆家屋檐的一角，和那弯月亮。我仿佛又看到我与外婆赏月的场景，潸然泪下。

　　几年过去了，我再次访问外婆的旧屋。屋内的摆设都没有变，可是坐在屋檐下赏月的身影，只剩下一个了……

　　再抬头，仍是那弯月。

　　今夜，我独坐于外婆的屋檐下，在夏夜独有的静谧中，望着那弯月。我又看到，我与外婆玩耍的情景，我又感觉到，她的手掌拂过我的头顶。她平静如湖水般的眼睛，嘴角荡漾的笑意。似那弯月。

　　隐约间，我发觉，外婆好像没离开过。像那弯月，每夜陪伴着我，照耀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