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脱不了所有预定的轨迹

“我曾经有过那么一些带着诗意的联想，感觉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岁月，就是记录在这些散发着油墨味道的试卷上，一页一页地，推进着生命的前行。在复杂的方程式里，在虚拟事态里，在立体几何的辅助线里，我一天一天地变成和昨天不一样的大人。大人，在我写下这两个字的时候我觉得有那么一瞬间我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

——郭敬明《二重身》

是夜，我安静的躺在床上，描绘张开双手迎来的美梦，幻想无厘头的撒呓挣。可却依旧在老师的责骂、同学的竞争中迎来新的一天。

翌日，如常被吵醒，挠挠脑袋摁掉在枕头另一端拼命叫嚣的闹钟，慢慢起身，顶着鸡窝头揉揉带着睡意的黑眼圈，放纵思绪在脑袋里按耐不住，不停嗡嗡作响，盯着床头傻傻笑着的泰迪熊开始发呆。同昨日清晨般，空气里沉浮着层层密致的水汽和细小的杂质。晨光像癌细胞一样，不断分裂，然后发了疯似的蔓延扩散，三长两短贯穿了几个世纪，如琉璃，丝滑而慵懒地倾泻一地，倒数我又走过了几多光景。我猛然忆起：昨天，昨天……

记得昨天还要上学，我安静地起床，刷牙洗脸，扒了两口饭后匆匆赶去学校。之后就只依稀记得铃声了，上课——下课——最后放学。那样司空见惯，不能像小学时那样撒开快活的脚丫和伙伴玩耍，抛开心里尚存卑微的幸福感，背着沉甸甸的书包，拖着疲惫的步伐，又一头扎进一本新的习题集，混杂着辛酸的成就感。然后？然后……

幸福的代名词被高倍柔光，逐日模糊，软绵绵的像一块浸入牛奶的土司面包。从亲情、友情中小心翼翼积攒起的爱，在高压的学习中逐渐被消磨了菱角，软化又软化。今天哭泣，明天内心依然强大如旧。我超越世界最浮浅的斑驳，忘却了痛苦，却也忽略了爱。

我简单而复杂地生存下去——“生存”在我这个不经世事的小孩眼里透出异样的单一，只是一日一个脚印，没多久便横跨整张日历。一步一小格，像极了曾经爱过的游戏，尘封多年很高兴还依稀记得它叫“跳方格”。这与我在学业上何尝不是一样？1，2，3，单脚，双脚，正面，反面……有了超越，自然少不了被超越，大人们请勿必大惊小怪，大动肝火，名次也只是数字，无论如何它注定被命名“逐鹿”。直到数忘了跳过多少格，走过多少歧路，一路丢失的已然找不回，回头望去也已是空寂，即使此刻脚下踏着的是象征荣誉和巅峰的“皇冠”，时空依旧用“寂寞”形容。还未成为赢家，我早已遍体鳞伤，失去一切，只能把一切一切，所有所有，孤掷在那些个鲜红的两位数上，当然并不排斥它是一整个世纪的计数。

我浑浑噩噩地混着，成绩始终像是只受惊的仓鼠上窜下跳，时而跻身年级前五时而退居二线。然而，然而，今日的沙漏又将泻完，一个整天只剩下残角。我害怕起来，心底泛起一阵恐慌，无奈日子又从我指尖偷偷溜走，拼命想挽留，失去后拼命寻找。在失去中失落，在失落中失败。于是我怀揣另样心情匆忙回忆童年的每个角落，好不容易找回些久违了的感觉，找回一点点内心小小的愉悦，也才发现，此后数年光阴也就这样了无痕迹的晃眼而过，什么也没留下。

习惯性的泡上一杯咖啡，看着咖啡颗粒从小袋跌落入杯中，慢慢和水溶解，我撑着左腮，用小匙细细搅拌，左三圈，右三圈，直视漩涡凹陷，然后消失。我顿时大吃一惊——不知不觉我已做出痞子蔡的《榭寄生》里所谓思念的动作！霎那间我明白了，那跌入杯中的不是其他，正是我年少的碎末。当我惊异地回首，却已深深陷入眼下带着框架的难缠的流质，动弹不得，逃脱不了所有预定的轨迹。

我终于懂得怀旧，只是昨日已无痕。

后记：我坐在桌前写写画画，略经踌躇，写下这样带着诗意的句子：

日渐疏，

初回首，

怎奈昨日亦堪忧。

梦终尽，

忽觉愁，

可怜至此已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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