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卖艺女孩

这么长时间过去，可我始终难忘那可怜的卖艺女孩，她的一颦一笑、轻微的一举一动，有尊严的一言一行和虚无缥缈的笑容，都像不曾失去光亮的海螺一样映刻在我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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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她，我的那颗浮躁的心得以得到短暂的平静，也让我不再以自我为中心，因为我知道了，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人是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父母而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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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见她的那个下午，是我的生日。我们全家围坐在一起吃了热热闹闹的一顿饭之后，天色还早，妈妈提出带我出去散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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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沿着河岸慢慢地走，突然望见了前面的桥头边上围拢着一大群人，男女老少的热烈地在为什么东西欢呼，热情洋溢的声音此起彼伏。爱凑热闹的我挤进人潮，一看，竟然是一个女孩子正在这个地方表演自己的才艺，以获得大家的施舍。

她看上去年龄并不大啊，十三四岁左右，瘦骨嶙峋的，全身上下没有几两肉，站在那儿又是低头搬东西又是舞铁棍的，像春日里一株还立不太稳的柳树。她的穿着并不如我们这些城市孩子这么靓丽光鲜，过时的黑色棉袄衣，黑色的打着密密麻麻补丁的脱胶裤子，脚上是一双缝隙都已经开裂的布鞋。女孩的头发，大概是因为来得匆忙了，所以没有怎么梳理，显得蓬松，乱糟糟的发丝垂在胸前，像春日里的杂草。可我看得出来，那是一头飘逸的秀发，如果好好护理的话，一定是很好看的。

虽然她穿着寒酸，可是，光看这一点，我是没有任何资格去评论她是否属于一个可怜儿的。可是，令我震惊的是她脸上哀伤忧郁的表情。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样一种无可奈何、极度哀伤的神态会出现在这样一个只不过刚刚步入花样年华的少女脸上。她的高颧骨上有着淡淡淤青，柳叶眉从来没有舒展开来，而是十分别扭而痛苦地拧成一团，嘴唇死死地紧抿着，不愿意开口跟大家说一个字的倔强模样。尤其是那双并不大但是炯炯有神的眼睛，更是显得忧愁、难过，眼窝深深凹陷，眼眸中散发的光芒不是她这个年纪独有的活泼开朗，而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忧郁和难受，从这双复杂的眼睛里，我看出了浓浓的无可奈何、难以忍受和悲哀凄苦……

可是，一切的痛苦的根源，女孩儿似乎都闭口不谈。她抗拒说话，至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站在桥头不紧不慢地忙碌，重复着一套熟练的动作：搬梯子，搭架子，把黑色的粗绳子拉直，捆绑、缠绕在身上，一下又一下，动作麻木不仁，和她的心一样。

大家看着女孩，议论纷纷，指手画脚，像看待一只从马戏团里跑出来的珍惜动物那样，一双双眼光注视着女孩的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毛孔，我却看不出一丝善意和鼓励。多么令人寒心的一幕！也难怪女孩如此抗拒这里的一切，卑微地低着头，掩埋自己的悲伤，也逃避一切不怀好意的注目礼。

女孩卖艺的动作依旧没有停下来过，她像个不知倦意的机器人一样重复地做着一套套卖艺动作，时不时像一只轻盈可爱的小燕子一样跳上钢丝，轻轻点着脚尖慢慢前行；时不时一屁股坐在地上，揩一把脸上细细密密的汗水，紧接着又把两条腿狠狠往后面掰过去，硬是把双腿弯成了一个半圆形，我看着都疼，可是，女孩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没有，淡漠地看着一个个上前来向她面前的碗里投掷钱币的人，面无表情地说一句“谢谢。”

那句谢谢，出口的声音是那么心酸，让我禁不住想哭。我看得出来，她是很有舞蹈天赋的，只要稍微训练一下，就前途不可估量。可是，生活的重担过早地压在了她稚嫩柔弱的肩膀上……

夜幕都已经降临了，可是女孩子却还不能回家去睡一个好觉，甚至连一顿热乎乎的饭菜都还没吃上，只能不停地在这里用自己的特长来表演，来博得大家的欢笑……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不至于被饿死，她才能回家给自己的家人一个交代。她不是为自己而活，而是为至亲而活的！

看着女孩难堪拮据的处境，再看着我此时此刻的新衣服和手腕上的银手镯，一股悔恨、惭愧的情绪让我禁不住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