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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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棵古槐打我有记忆起，便立在那里，与老屋孤独对视了多年。

水泥路铺起，房子翻新，它仍不慌不忙，每年按时缀下一串串嫩白，香气氤氲在四周，连空气都是甜丝丝的，明明是一片雪白却成了周围最不单调的颜色。也许是因为自小的陪伴，也许是因为可爱的槐花，又或许，是因为从树上掉下来的那只名叫小叮当的鸟儿。我爱这棵槐树，毋庸置疑。只是，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它倒了下去。不挣扎，不呻吟，它静静地躺在那儿，是一棵树的本分。它的根部腐烂了，像糠掉的萝卜那般，余下一堆细碎的粉末。我站在旁边，注视着它，突然想提笔写点什么。

不都应这样吗？看到一棵因烂掉根部而倒下的树，都该发出一阵感慨，然后狠狠的将其批判一番，再悟出一个诸如“只有扎深根，才能站得住”的道理。我突然，有些恍惚。“真是棵好树啊，你们家就是有福气。”我静静地听着，不知是有多少人说过这句话。“你看看东、南、北三边都有房屋，它偏偏就往西倒，还正好斜着倒在个空地上，啧啧，真是棵好树，你们家有福气啊。”路过的人看到古槐，总会先讶异惋惜一番，然后发出如上的一番唏嘘。是棵坏树，还是好树？

我眯着眼睛，陷入了迷茫。突然想起小时候，新接触的无论是电视节目还是书，总喜欢先问一句“里面谁是好的，谁是坏的？”犹记得第一次碰到的特例，是《三国》，姐姐给我的回答是“没法说”。直到以后很久，我才明白为何。那是第一次，接触到好与坏，善与恶的模棱两可。忘了曾在何处，读到过一篇新闻，一年轻人为财杀人，原因是母亲重病，没钱医治，看完后只觉喉头堵塞，连一声叹息，都发不出。没人能说他是大奸大恶之徒，也没法说他是什么孝子，也许在心底他并不是坏人，但也正是这样，才更让人难过。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古槐曾站立的那个地方，徒留下的一方灰黑的树墩，四周竟抽出了嫩绿的新芽。到这一刻，才真正明白了，世上所有的事情并不能简单地一刀切成两半，非黑即白。好与坏，善与恶，在这个世界上，真的很模糊。

妹妹蹦跳着跑到我面前，指着书中的插画问，“姐姐，他是好人坏人？”我的目光暂停了许久，然后轻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这个啊，还真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