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简介:中国11世纪伟大的改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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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 2021-09-02 | 浏览量 · 3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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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启超先生在其《王安石传》一书中,对北宋的改革家王安石可谓推崇备至。同样身为改革家的梁先生说:“荆国王文公安石,其德量汪然若千顷之波;其气节岳然若万仞之壁;其学术集九流之粹,其文章起八代之衰。其所设之事功,适应于时代之要求,而救其弊,其良法美意,往往传诸今日,莫之能废。”

  当然,任公之言毕竟只是一家之言。王安石生前身后所受争议之大,历史上能出其右者可能不多。王安石主要是因变法而名留青史的,在当时和其后,对他变法的正误得失就一直是政治家和史学家们争论不休的话题。此外,其孤傲执拗、刚愎自用的性格,无疑也是引起争议的原因之一。认识王安石,了解王安石,为人为政均大有裨益。

王安石,字介甫,号半山,抚州临川(今江西抚州)人。他出身于官宦之家,父亲叫王益,当过员外郎,但去世得早。王益去世时,王安石19岁。

  王安石父亲去世后,家道也就中落了。好在王安石不仅天赋很高,而且安贫好学。他从小就喜欢读书,有过目便终身不忘的本事。写起文章来很快,似乎不假思索,文章既成,人们读后总是赞叹不已。王安石有一个朋友叫曾巩,是个热心人,他将王安石的文章推荐给文坛领袖欧阳修,欧阳修读后也非常欣赏,并四处为他宣扬。宋仁宗庆历二年(1042)御试进士。据说,王安石本该中状元的,但其赋中有“孺子其朋”这样的话,仁宗认为这话犯忌,不可以当状元,于是判成了第四名。

  王安石性格的孤傲与执拗,很早就表现出来了。王安石成进士时,年方21岁,放为淮南判官。按当时的规矩,王安石在淮南判官任上任满后,可以要求参加竞选馆职的考试。所谓馆职,就是指在史馆、昭文馆、集贤馆等处供职。当时有“国朝馆阁之选,皆天下英俊”之说。一旦得到馆职,马上就成了名流。这名流二字,以当今的行情度之,实在不可小视。以2005年最为火爆的“超女”而言,昨天还是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一夜之间成了“超女”,马上进入“名流”之列,于是声誉陡起,名闻遐迩;财源滚滚,利达三江。因而当时的馆职,一般人是削尖了脑袋想往里边钻的。王安石任满时不过二十六七岁,正是风华正茂之时,以他文章的名气,若试馆职岂有不中之理?这王安石就清高得很,偏偏就不去。他27岁时,调到鄞县当县太爷。那时,他的变法思想便现端倪并付之实施了。在鄞县,他修筑堤堰,疏理陂塘,方便交通,尤其是在青黄不接之时将闲置在仓的官谷借给老百姓,让老百姓秋后加息偿还,这一做法于官于民都有好处。这些利民举措,深受鄞县百姓欢迎。

  当时的宰相叫文彦博,很欣赏王安石的。他向皇帝宋仁宗推荐王安石,说王安石这个人有本事又淡泊名利,应该越级提拔重用,而且还说,越级提拔王安石,可以遏制官场上追名逐利的不良风气。文宰相的推荐很管用,皇帝当即指示,安排王安石到集贤院做校理。对于一般人说来,有宰相这样位高权重的人亲自出面当后台保举,又由皇帝亲自安排就任馆职,等于是坐火箭一下子就飞进了“名流”的宝塔尖里,这无异于是天上掉下的大馅饼,烧香拜佛都求不来的好事。然而,王安石又拒绝了,不去。文坛领袖欧阳修见状也掺和进来,说王安石既然不愿到集贤院,就请皇帝让他当个谏官吧。王安石居然也不买账,借口祖母年纪大家中贫寒,推辞了。欧阳修热心热肠,见王安石不愿到京城上班,又给皇帝打报告,说王安石既是家贫,肯定需要朝廷的俸禄养家糊口,还是给他个官当才好。皇上采纳了这个意见,派王安石到常州去当了个知州。直到嘉祐三年(1058),宋仁宗特召王安石出任度支判官。度支判官的职责是掌管全国财政的统计和支调,大约相当于现在的财政部长吧,也许是这个职务符合王安石的胃口,这一回,他欣然赴京上任了。来到京城后,他就搞了份《上仁宗皇帝言事书》,亦即史家所称的“万言书”。在这份万言书里,他系统地提出了他的变法主张,但仁宗皇帝没有采纳他的意见。他当度支判官不久,就下令要他去集贤院上班。

  调到集贤院去,王安石又不干了。用今天的眼光看去,王安石多次辞去馆阁下达的任命,似乎有点作秀的味道。士大夫们见他一再不干可入名流的馆职,以为他无意于仕途,很清高的,都恨不得能见上他一面。而王安石的这种态度,连朝廷都受影响,他越是推辞,朝廷就越想给他一个好差事,而且还越担心他不干。到京的第二年,让他同修起居注,他又反复推辞。内阁门吏亲自拿着任命书去给他,他干脆躲到了厕所里去。门吏无奈,只好把任命书放在他的桌子上走人了事,不料他拿起任命书追了出来,就是不肯接受。想必当时的环境还是比较宽松的,王安石如此不听组织安排,也居然无事,放在今天,行么?后来他又给皇帝打报告推辞,如此折腾了八九回,才勉强接受了任命,皇帝让他当了个知制诰。这个官是宋沿唐制,负责为皇帝起草诏令,自然要文章写得好的人才干得了,同时又让他负责检察在京的刑狱,至此,王安石才不再提辞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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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将他的变法理念付之于行动,是宋神宗上台以后的事。宋仁宗当了40年皇帝,其间也有过像范仲淹、包拯这样的名臣,然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总的说来,宋王朝的光景是每况愈下。宋神宗上台时,兼并之风日盛,国家是越来越不景气。宋神宗是20来岁时上的台,年轻人,朝气蓬勃,想有一番作为,但仁宗和英宗给他留下的老臣,都帮不了他什么忙。他身边有个官员叫韩维,倒能给他一些好的建议。这韩维是王安石的好朋友,他的建议只要一得到宋神宗的夸奖,他就会乘机举荐王安石,说:这些意见都是我的朋友王安石说的。说得多了,宋神宗也就对王安石有了一个好的印象了。那时,王安石因母亲过世而一直守丧在家,宋神宗便下了道命令要王安石进京来。

  宋神宗熙宁元年(1068)四月,王安石奉召进京,来到京城,神宗皇帝即召见他,问:治理国家,首先要抓些什么?王安石答:首先是要选择治理国家的方法。皇帝又问,向唐太宗学习可不可以呢?宋神宗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贞观之治是后来想有所作为的皇帝们向往的,不料王安石并不把贞观之治十分放在眼里,回答说:何必学唐太宗呢?要学就学尧舜之道。尧舜之道,非常简便、关键、容易,只是后来的人不能正确地理解,便以为高不可攀罢了。宋神宗很满意王安石的回答,王安石进京的第二年,就让他当上了副宰相,参与执政。王安石参与执政时的朝廷,暮气沉沉,有“生、老、病、死、苦”之说。生,指的是王安石,他得到神宗赏识、委以重任时,年方49,正当年富力强之时,他又决心一展平生大志,故谓之生;当时的宰相曾公亮已年过70,遇到事情需要表态时就哼哼哈哈,到底是行还是不行没有一个准信,谓之老;另一宰相富弼,年65,三朝元老,见神宗重用王安石,他又不赞成王安石的变法思想,便干脆常常称病不到朝廷上班,谓之病;副宰相唐介,在王安石上任两个月后便病死了,谓之死;还有一个副宰相叫越抃,反对王安石变法但又知道反不了,于是常私下叫苦,谓之苦。执掌政权的中枢大臣除王安石外,竟然是“老、病、死、苦”,王安石处境之难可想而知。他要推行变法,显然不能依靠这些老、病、苦的人,于是,他大刀阔斧,该退的退,该上的上,经过一番人事调整后,就在全国范围内轰轰烈烈地推行起他的变法来了。

  王安石的变法,涉及到治理国家的方方面面,从宏观上看,可以分为理财、强兵、育才三个方面。当时兼并之风日盛,青黄不接时大多数农民遭受有钱人家的重利盘剥,大姓巨贾垄断操纵市场,差役繁重,不少人家因之倾家荡产。王安石的变法,正是针对这些弊病进行的。如青苗法,就是当农民在青黄不接时,由官家借钱给他们,秋收时还,年息二分。当时地方上设得有常平广惠仓,丰年时买谷储藏,荒年时平价出售,但荒年不常有,广惠仓也就常有积压,积压久了,粮食霉变造成浪费。新法将广惠仓的钱不再买谷积压,而是借给农民并收息,这样做于国于民都是好事。现在颇为时行的“农贷”,不知是不是和这青苗法相似?又如均输法,就是将各地方对朝廷的上贡改为中央直接采购。地方上贡的货物,不一定就是朝廷需要的,而且很多地方距京城路途遥远,货物运到朝廷往往得不偿失。新法是将这些货物就地集中卖掉,然后将钱给中央,中央则按需要就近采购。又如市易法,就是为了打破大姓巨贾对市场的垄断,王安石为此设置了“常平市易司”,贱时买进,贵时卖出,既可平衡物价,又为国家增加了收入。在强兵方面,他制定了保甲法,即十家为一保,家有两男以上的取一男为保丁,保丁发给武器,平时种地,战时打仗。这个措施与裁兵法一道,寓兵于民,既节省了国家大量的军费开支,又保证了国防需要。在育才方面,王安石和他的弟子一道,对《诗经》、《尚书》和《周礼》重新注释,并以此为教材,改组太学,扩大招生名额,不再录用只会吟诗作赋的人,而是录用懂得经世之术的人。公平地说,王安石变法的内容,不仅对当时的弊病有着极强的针对性,诚如梁启超先生所言:“往往传诸今日,莫之能废”。由此可见,他的思想确实是非常超前的。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一些地方官员现在玩的这套把戏,看来在我们国家是源远流长。王安石也清楚这一点,他在针对当时时弊提出的各种变法中,就考虑到了这些新法在实施的过程中,会被一些基层官员篡改,因而在新法中加进了不少限制。比如青苗法,明明是规定在青黄不接之际确实是有困难的农户,在自愿的前提下向官府借贷,并明文规定地方官员不得“抑配”,就是说,地方官员不得为了搞政绩工程或为了那二分利息而强迫老百姓借贷。又如均输法,目的是由政府派出专门的官员,按国库中的需要,就近去采购货物,不再由地方直接上贡。反对变法的苏东坡就指出,均输法给了一些官员特权,有人为了能把货物卖给官府就会去行贿他们。价格由他们订,他们为了中饱私囊也会把价格抬得比老百姓的高。果然,再好的政策一落到贪赃枉法的一些地方官员那里,都会被曲解,被钻空子,被利用。就如小平同志提出的改革开放的决策一样,在让祖国经济腾飞的同时,一些从骨子里就坏透了的大小官员,置法律于不顾,也置自家的身家性命于不顾,大钻改革开放的空子,不顾一切地贪赃枉法,以至罢了那么多,判了那么多,杀了那么多,但还是有人不顾死活地继续往贪赃枉法的地雷阵里跳。因而在改革开放之初,引起了一部分同志对“改革开放是姓社还是姓资”之类的疑问。这种情况在王安石那里表现得更为激烈。他的变法在取得不少实际成效的同时,一些贪官污吏也大钻变法的空子,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弄得一些地方的老百姓很不满意,于是就给反对变法的人们提供了口实,因而在王安石变法的整个过程中,反对变法之声一直不绝于耳。

  应当说,王安石的时代,政坛和文坛上都是一个群星璀璨的时代。在王安石稍前些时,有写下千古名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与王安石同时的,有居官70年,其中50年出将入相高风亮节的文彦博;有三朝元老,被范仲淹誉为有“王佐之才”的富弼;有文坛领袖欧阳修;有幼时即以“司马光砸缸”救人而声名远播的《资治通鉴》总编司马光;有学富五车的大文豪苏东坡及其父亲和弟弟,等等。在历史的长河中,这些人无不闪烁着自己独特的光芒。然而,除老臣范仲淹自已遭遇过改革的失败,因而对王安石的评价是:“进者道之行,退者道之止”之外,其余上述那些各领风骚的人物,全都反对王安石的变法,并为此而结成了反对变法大联盟。

  史学界曾流行过一种定式评价:王安石变法代表了什么阶级阶层的利益,而反对者们又代表了什么阶级阶层的利益,诸如此类。这样一来,泾渭倒是分明了,但变法者与反对者们也被强制得现代化了。试问,按此公式,小平同志倡导改革开放之初,小平同志自然可以说代表了无产阶级和工农大众的利益,那么那些怀疑论者和反对者们,他们又代表了什么阶级的利益呢?至少,说他们代表了资产阶级利益这样一顶帽子总安不到他们的头上去吧。其实,王安石变法,是为了富国强兵以期国家长治久安;以司马光为首的反对变法者们,他们之所以反对变法,也是为了国家的长治久安,他们竭诚为国的目的是一致的。司马光认为王安石的变法好比是将一座还能住人的房子拆了重修,因此他在阐述反对变法的理由时就说:治理天下,就好像房子坏了,那么就加以修理,房子不是坏到不能住人,就不需要动大手术改造,因为改造房子,必须有非常好的工匠和建筑材料才行,而目前,这两样条件我们都不具备。台湾学者陈致平先生认为:王安石的变法主张,是纯粹从立法的本身着想,而忽略了执法时在技术上的问题和人事上的障碍;反对变法的人则从实际人事上的流弊着眼,不甚重视立法本身之善,因而变法者是偏重于理想而忽略现实,反对者则是重视现实而忽略理想,加之在变法的过程中,两方面缺乏沟通,而王安石个性执拗,不愿谋求人事上的谅解与妥协。陈先生的见解值得参考。王安石的个性确实影响到了他的变法。反对者中,文彦博、欧阳修等都大力推荐过王安石;苏东坡、司马光等和王安石都曾私交甚厚。但王安石只听得进顺耳的话,以致在反对变法之声越来越大时,干脆提出不顾一切的“三不畏”(孔子说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王安石为了变法公然反对说天变不足惧,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不仅将敢于对他讲不同意见的朋友全都推到了对立面,最后也失去了皇帝的支持,变法只有失败。

王安石是个性格执拗的人,但也是个光明磊落的人。在正、野史中,有关他人品的记载不少。

  王安石初到京城纠察刑狱时,遇到这么一个案子:有个少年有只斗鹑,他的朋友商要不成就趁其不备抱走了,这个少年追上去将抱走他斗鹑的人杀了。开封府判此人死罪,王安石不同意,说:不经本人同意拿人东西就是盗,少年追杀拿了他斗鹑的人就是捕盗,杀死盗贼是无罪的。王安石的意见未免偏激,以今天的法理来衡量,杀人者也是有罪的。大理寺复审时认为开封府是对的,皇帝就下命令一方面赦免王安石判错的罪,一方面要他到阁门去认个错。不料王安石竟气鼓鼓地说:我本来就没有罪,硬是不去认错,可见其性格之执拗和刚愎。

  包文正以铁面无私著称,是个正直的人。一日,他摆下酒席请了一些人来喝酒赏牡丹。包公举杯劝人喝酒时,一些平时不喝酒的人,因对包公敬畏,都起身硬着头皮喝下。劝到王安石时,他不喝就是不喝,一直到酒席散了,他硬是一口酒都没有喝。包公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以此了解了王安石是一个正直不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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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石刚任知制诰时,家人给他买了个妾。王安石问那妇人:你是哪家的人,为什么卖身呢?妇人答:我男人是个当兵的,因运送粮食时出了事,家产赔完了还不够,只好将我卖了来偿还。王安石听后很同情,又问:我的夫人是用多少钱将你买来的?妇人答道:用了90万。王安石说这钱就算送你了,便叫他男人来把她领了回去,让她夫妇团圆。

  王安石有哮喘病,医生说需用紫团山人参治,但这药不好找。一天,有个叫薛师政的人从河东回来,刚好带有紫团人参,听说王安石需要,就送了几两来。王安石不受。有人劝王安石说:你的毛病不用这个药是治不好的。王安石一笑说:我从来就没用过什么紫团人参,不也活到现在了吗?

  王安石手下有个叫吕惠卿的人曾对王安石说:先生您脸上有黑斑,可用芫荽洗去。王安石说,我是脸黑,不是黑斑。吕惠卿说:脸黑芫荽也洗得去。不料王安石竟笑着说:老天爷要叫我的脸生得黑,芫荽又能帮我什么忙呢?

  有人拿了方砚台去送王安石,王安石不要。那人说:这是方好砚,只要对着它呵口气砚中就会有水。王安石笑对那人说:就是冒出一挑水来,又值得了几个钱?

  王安石的人品,连反对他的人也称赞有加。司马光在写给他的信里说:“介甫(王安石字介甫)固大贤,其失在于用心太过,自信太厚而已。”苏东坡更是赞叹王安石说:“不知几百年,方有如此人物!”这些在政见上尖锐对立的人们,人格上却互相如此尊重,他们的人品对于当今一些惯于台上握手,台下踢脚的政客们,是不是绝妙的讽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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