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爱襄樊

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市，一面是半个古城，一面又沾上了些现代化，好像一个着古装打领带的先生，多少有些不协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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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隆中是一代奇才隐居之地，檀溪也曾是一匹良马救主之处，夫人城可算是一夜之间奇迹般堆成的一座石头之城……可是这些古迹多已丧失原来的风韵，囿于平凡甚至平庸。

有人说襄樊好，好在有山有水，可襄樊的山水，多如中国画新手的勾勒点染，有其形而无其神。黄家湾还值得一提，但其山之于虎跳峡之削壁深谷，其水之于得钰泉之素汤绿潭，已是差之远矣，襄樊的山水，只可等闲视之。

襄樊的一切印象都是十几年来积蓄起的，但是一但离开她，另一番滋味就涌上心头。

今年7月末，搭一列不堪重负的火车，揣一份惴惴然的心情，到一个陌生的城市，赶一场不曾预料的旅行。人也忽忽，车也忽忽，心也茫然，路也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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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上列车，悠悠的心立即被牵上了索，一点一点地吊起。心里除了不安，就全是空荡荡的。眼睛盯着窗外，列车正跨过一条河流，心里立刻就想起襄樊的河来了。心想，襄樊的河可是比这河宽阔多了，艳阳下比它柔美，平日里比它清澈，无风时比它静谧，暴雨后比它汹涌。想我也曾踏过襄樊的河岸细细的平沙，也曾无数次头枕绿水，面向蓝天，也曾无数次静看流云聚散，回沉江中……

接着又看见山，起伏连绵的群山。开始还觉得新鲜，不久就心生倦怠，甚至有了“山重水复疑无路”的恐惧，于是不知何时心中又想起了襄樊的山。想我曾经漫步山坡上，看片片齐胸高的菜花；想我曾和爷爷共攀山顶，听爷爷讲关于“万山”的故事；想我曾登顶远望，南看我们小学、中学，国旗飘飘，北看汉江朦胧，雾气缭绕……

分别用两个字形容：心中装的是“心切”。眼前见的却是陌生。在满眼“陌生”中，我感到孤寂和无助，我开始有点想哭了。

到站，下车，眼前是一个陌生的世界。毕竟在襄樊生活的时间太长，在这里有种魂不守舍的感觉。随亲戚进商场，惊觉商场布局摆设与襄樊鼓楼商场十分相像，一楼化妆品首饰，二楼小家电……于是在陌生的商场中，居然能像家中一样谈笑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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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本能让我不停地从陌生的世界挖掘熟悉的东西，拼凑一点欺骗自己的安全感。

疲劳的旅行结束了，回来的列车上，我却无心休息，只贴着玻璃望着深夜的窗外。我在寻找远方的灯光，每一片灯光辉煌，就是一个家的期待。襄樊，一如每一个盼儿远归的慈母，拨亮盏盏街灯，为她的子女指示着家的方向。走出火车站，一切变得像我家门前的台阶那样熟悉和亲切，紧张的心被缓慢松了绑，犹疑的步伐变得坚定。我想欢呼，为襄樊！

我曾数次离开襄樊，方向不同，目的不同，但相同的是离家的感受，相同的是思乡的愁。

襄樊就像一口古钟，总在离家的时候时时敲起，在我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她用她的一江碧水荡漾我的灵魂，用她的几山褐土培植我的乡心。

襄樊的山水，留下我多少成长的足迹，它们纯朴亲切，生动活泼，它们是我永远的玩伴，又是我的主宰。它们日夜把山之秉性水之灵气注入我的五脏六腑，注入我的骨头缝里，使我呼吸谈吐都有襄樊的气息。

襄樊未必宜于赏景，但必定合适久居；未必令过客心驰神往，但必定使归人梦牵魂系……

襄樊是生我养我的土地，是我的衣食父母，是我的精神，我的意志，我的梦，是我的一部分，一部分的我。襄樊好，绿水绕青山。蜿蜒流水为我衣，苍翠山崖是我冠，能不爱襄樊！

能不爱襄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