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猪要飞了

我外甥女乳名叫嘟嘟，属猪。

记得她七个月大的时候，父母去了外地经商，于是把她托付给我母亲照料。她当时太小，没看到过真正的猪，也不懂猪的联想意义。

嘟嘟和外婆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听到很多故事。她摇晃着大脑袋，乐哈哈的，一副大智若愚的样子。可她与我这个大愚若智的大舅爷在一起时，听到的东西就单调多了，三句不离“小猪”：“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不吃饭，专吃胖小猪。”嘟嘟急了，要哭；我也急了，把她在空中摇来摇去：“呼啦啦…呼啦啦…小猪要飞啦！”

“这句还有点意思。”家人如是说。

嘟嘟是飞不起来的。生下来就胖，披着细花斗篷，背影看上去充满质感。有人叫她“里迪克·鲍”。不过，嘟嘟生来那种敏感、纤弱的情绪，却像春天的柳絮，满天飞舞，无时无刻不萦绕在人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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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嘟总是不愿意看我的脸，许是她生来头一次看到这么难看的脸。大部分时间里，我看别人时，她就盯着我看，看那双在眼镜片背后写满疲惫和困惑的眼睛。我一转过脸来，她马上把目光投向别处，顾左右而言他。有时她盯着我的眼镜看上几秒钟，忽然间看到眼镜后面也有一双眼睛在看她，就一怔，而后长出一口大气或打一个哈欠，意思是说，“不是故意的”。

这种被忽略的滋味不太好受。其实嘟嘟也知道我是她关系比较亲近的人。可这个人总是晚上骗她入睡，到早晨醒来已不见影子，一直等到又一个晚上。这种人放在心上做啥？所以，嘟嘟和我两个人在家的时候，屋里总会有长时间的沉默。实在觉得无聊了，嘟嘟就转过脸来，毫无表情地冲我说一声“FU……”，我马上接下去：“呼啦啦…呼啦啦…小猪要飞啦！”

家里人便说：“阿强越来越笨了，非得让一个七个月大的人来提醒一下才知道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