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烟草香

每当在夏日的夜晚里，被八月中旬每热难受的空气推行，从黑暗中睁开双眼，感官抓着相似的细节不放，拉扯着带我回到那一年的夏天。

外公去世了。

在摇晃的长途汽车里，还不知情的我在沾满旅人气息的，安静的车厢中，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不知为何一直想到外公。那些在手心中流淌掉的童年，来回放映。

牵着他的手去上幼儿园，也牵着他的手被带回家。外公是军人，军人的手，粗糙，黝黑，有厚厚的茧。他一直温柔地将我的手放在手心，配合着我小小的步调放慢脚步。听我唱从幼儿园学的第一首歌，听我含糊不清描述眼中的世界。他一边听着一边在马路口向左右张望，拉着我的手，让我毫无顾虑地前行。

后来长大。要被送到父母在的城市。他带我坐长途车，还是牵着手，加快了脚步，他让我坐在中间的座位，他和外婆坐在两边，我在他们的怀中睡着。外公的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道。他也有烟瘾，但最后为了我们他还是渐渐地戒了一些。

在旅途将近结束的时候，他和我父母汇报，说我表现很好，没有晕车也没有吐。可刚刚挂外电话没多久我就难受得想吐。跟司机要来的塑料袋，开大了的车窗，有人缓慢地拍我的背，一下一下。温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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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都顺着一下下的拍打渐渐消失。

我靠着他睡着，就算是混杂着长途客车的味道，我也依旧辨认得出他的烟草香。

我从来没听他抱怨过。早起准备我的早餐，牵我的手去上学，准时在幼儿园门口等我，处理我的麻烦事。他是第一个如此宠爱我的男人。在我年幼的时候牵着我的手，给于我应有的保护和关怀。

那一年的夏天我坐在长途车中，回忆铺天盖地地涌来，我想着那么匆忙地回来，该不会是外公去世了吧。这么随便地想着，却在踏上故土的那一瞬间成了真。

从此也再也没有哪一个人会这么一直牵着我，帮我看好红绿灯，配合着我调整步调。

外公的烟草香，再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