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人生

一碗茶，一个人，一丝明净。

——题记

对外公的印象没有多少，仅剩的，应是那茶香袅袅了。

每次一入老家，先闻到的，定然是清雅的茶香。那薄薄的雾气里，恍惚映出外公的眉目。那布满皱纹的脸，在茶香中越发的清晰；舒展的长眉，却带着一丝的淡然——许是对滚滚红尘一点淡漠，许是对人世无常的一点感悟。

幼时的我，总对外公此举无法理解。闻着茶香，也只道是好闻；偷啜一口茶水，倒觉得苦涩，难以下咽。然而，在那些时候，外公也只是摸了摸我的头，轻轻道：“你还小，不会懂的。”

我也不执著于此，抬头看看外公沧桑的面容，不明所以。外公也只是笑笑，像是那些退居山林的隐士文人们那样，品品茶，读读诗。

就这么过了许多年，我长大了，懂了一点世事。而真正明白外公沏茶时的心境，却是因着一句话“把茶冷眼看红尘，借茶静心度春秋。”

一语点醒梦中人，我仿佛就明白了外公，和他的清茶。那一碗碗茶，沏的不只是茶叶，闻的不只是茶香，品的，则更不是茶水了。那在茶水翻滚着的茶叶啊，带着人生，浮浮沉沉；那苦涩的茶水，带着红尘，滚滚尘烟。

而外公，在退休之后，便过着清闲的日子。品茶，读诗，种田。那是他每日的常态，正恰恰是他借着茶，养出的静心。

再回老家，踏进门槛，果真又是那袅袅的茶香，与薄薄的雾气。再去细闻茶香，已非幼时单纯地觉得很香，很好闻了，更多的，却品出一份了一份清雅。掠开薄雾，外公又如当年那般坐在木椅上，品着茶，读着诗，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沧桑。

见到是我，外公淡淡地笑了，让我坐下，又沏了一碗茶。我看了看外公，双手认真地捧起那碗茶，轻轻啜一口。入口无味，而后苦涩。但细细品味，却有一番淡淡的清甜。而外公的声音适时地响起：“茶。第一口无味，第二口苦涩，第三口清雅。回味一下，甘甜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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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顿了顿，又继续道：“而人生，也是如此。平淡是它的本色，苦涩是它的历程，清甜是它的馈赠。”

我抬起头，看着外公，如幼时一般，只是眼底不再是似懂非懂，而是明净。那袅袅茶香，淡淡清茶，品的，是人生。

轻啜一口，茶香中，一颗心慢慢沉静下来，仿佛明白了那如外公的清茶般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