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蜜

做桂花蜜，要赶一个糯米酒那样香甜的早晨。

一定要早早起床，不可晚，晚了采下来的花被太阳晒过，就不那么香甜了。爷爷带着一根竹竿，我背着一个篓子，一老一小，奔着甜蜜而去。

爷爷采桂花是把好手，竹竿一伸，身子一转，轻轻一碰，桂花就飞身飘落。金黄的、香甜的，像是雨，又像是风，落在草地上，落在叶尖上，落在衣角上，落在我的眼眸中。

“爷爷你慢点，我跟不上啦！”我弯着身子，把黄金般细软的桂花拿在手心。“要醉了，这香味……”我手捧着花朵，深深嗅着，仿佛醉倒在它的香甜中。

每次回去，都是伏在爷爷的肩头，他背着我，怀里抱着桂花，行走在桂花香中。那扑鼻香气的清晨，像是贯穿了我整个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回到家，奶奶一点点吹掉桂花上面的灰尘，再撒在盘子里，铺上一层白糖，再一层桂花，再一层白糖……

“我来我来！”我挥舞着手，争着要试试。“好好好！”奶奶握着我的手，粗糙的手覆上来，摩挲着我的手背，手心温暖，温暖得让我在此后的每一个冬天都回忆起那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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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子是玻璃做的，我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爬到桌子上看，看花朵慢慢变小，颜色变深，然后逐渐沁出蜜一样的东西，使白糖融化掉。

融化的过程是漫长的，最后颜色是金黄色，像是时间历练后的黄金。

清晨醒来，一碗滚圆的汤圆，一勺桂花蜜，足以温暖一整个冬天。

蜜在口中散开，在唇齿边游离，伴随着汤圆的细嫩，被热汤烫麻了的舌尖，却在下一秒被挥之不去的桂花味充盈着。空气里充斥着、弥漫着幸福的气息，那是足以醉倒的香甜滋味。

其实，醉倒我的又何止是一勺桂花蜜，而应是奶奶那盈盈酒窝里的笑，而应是爷爷弯弯嘴角边的话，更应是那回不去的故乡、追不回的童年。

我心已醉，在美好的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