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起那棵树

外婆的家坐落在大生河沿岸，古老的院子里种着一棵两人高的银杏树。它是这一带最高的树，每次回老家老远就可以看到银杏树的叶子越过围墙在风中瑟瑟抖动，仿佛是在欢迎我的到来。

银杏是外婆在二十年前亲手种下的，从一棵弱不禁风的小幼苗长到一棵可以抵挡风沙的参天大树，其中蕴含着外婆大量的心血，而外婆也将银杏当作亲生孩子一般疼爱，一年四季，银杏便是有四种面貌，春天它才冒出的枝叶是浅嫩的新绿，到了夏天就成了翠绿般快要滴出来的翠绿。而银杏的荫蔽，是避暑的最佳地点。秋风萧瑟，叶子变成金黄的小扇子，金色铺满了整个院子，放在阳光下晒干。而银杏将落日的余晖挥洒在地面，仿佛正含着笑脸看着它的孩子们，每当冬天来临，银杏的叶子掉得差不多了，北风吹得人一阵鸡皮疙瘩，可银杏却是牢牢地根扎土壤，动也不动一下。

在我的记忆中，外婆关爱这棵银杏甚至超过了对妈妈的爱，她时常漫步踱到银杏旁，伸出那饱经风霜的手轻柔地抚摸银杏的树干，像抚摸着一件珍贵的宝物一样。她的嘴里念念有词，说着只有银杏才能懂的语言，脸上却是安详的笑意，每当这时，银杏竟像通灵了一般摇动枝干发出“簌簌”的声响，似乎是在回应外婆的话。

说起我和银杏的第一次正式见面，还是由于外婆，她把我领到银杏前，抚摸着它的枝干，笑着说：“银杏啊，这是我可爱的孙女，你们也要做好朋友哦！”我看着外婆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禁想笑，可又忽然听到银杏树叶颤动的声音，似与我在打招呼，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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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变故是在外婆被查出患有肝癌晚期的那一天，全家人都很难接受，我在震惊和悲痛中哭得不省人事。从那天起，银杏时常在风中呜咽，原本饱满的叶也干枯起来。外婆不放心银杏，忍住病痛也要每天和银杏说上几句话。

最终，外婆还是走了。银杏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枯萎、衰败，后来竟是没有一点生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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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不忍看到家里这么颓败的气氛，找人把银杏砍去了。在大树轰然倒地的那一刻，似乎承载着外婆的记忆也随之消亡了。

我们家被分到银杏主干中的一段用作砧板。外婆的爱在银杏那被手磨得光滑的枝干上展现得一清二楚。每每望着那块砧板，我便怀念起外婆，怀念起那棵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