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老榕树

日期 · 2019-08-23 | 浏览量 · 5714

(一)

我,是一株生长在无人岛上的千年老榕树.我已经度过了五千三百六十二个年头,对我来说,人类的生命是极其短暂卑微的.人是那么的弱小,让我不屑一顾!

我见证了沧海桑田,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是和这个无人岛一起长大的.从刚开始的尺寸之地,到现在可以任我在上面生长的广阔.我用我的根系稳固泥土,而它让我得以生长.我们相互偎依.这个无人岛就是我的家园.是我赖以生存的地方.但现在,在这儿呆了将近六千年看的我,内心却是孤单的,想到人间去看.

对于榕树来说,到了万年便可成妖,再过万年便可成仙.已过五千岁的我,已经是半妖了,有了思维和想法,但随之而来的却是难以忍受的孤独和寂寞!

(二)

现在的我已是一张精美绝伦的古琴.

一年之前,无人岛上来了一个人,有史以来的第一个人.是一个琴师,他在感叹过我的庞大之后,毅然的锯下了我的一个须根---他已经不能锯下更多了.他把锯下的部分放在船上,架船离开.于是,难耐寂寞的我,决定随他去人间走走.

接下来的一年里,他几乎用了所有的时间来打磨我.刨光、镂空、成形、雕刻。他把我染成如泣血一般的鲜红,但刻上的却不是龙凤,而是一轮明月。于是,我有了一个名字,叫“月”琴。

装上了上等琴弦的我,被缓缓波动着。一声声脆响,如雨打斑竹的清脆干净,又如幽幽泯灭的泣血桃花。婉转时如

黄鹂出谷,澎湃时如高山流水。我清楚的看见琴师脸上的惊喜,和大呼“值得”时的兴奋表情。我也被自己发出的声音惊呆了。没想到每日沐浴晨光,送走夕阳的我,竟有如此的好音色。

于是,我成了琴师店里的珍藏。

(三)

现在的我,正被一位美丽如她的女子用她的纤纤玉手波动着,流泻出一首悠扬的《高山流水》。被女子波动的琴弦上下翻非,乐章清新却华美。坐在对面的俊逸男子惊艳无比。因为女子的美艳,也为琴声的纯粹。这种精灵般不含一丝杂质的声音。

抚琴的女子,是京城第一花魁,名叫月娘。她凭着娇好的容貌与其不凡的诗词造诣,名震京都。而对面这一俊逸男子,是京都第一大富豪家的二公子。因为我的名字也唤作“月”,而不惜重金把我从琴师手上买来,以博得美人欢心。的确,他成功了。月娘笑了,笑颜如花。抚着我轻唤“月琴、月琴……

(四)

月娘的生活是受万人羡慕的.锦衣玉食,仆婢无数.能有资格见她的,只有衣着显贵,风度翩翩的王孙公子.而在普通人眼中,月娘几乎是难以企及的神,她的身价值万万金.

然而,月娘是痛苦的.这种痛苦,也许只有我知道吧!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月娘总会抱着我,走向后院的"风月楼"上,抚琴.

"风月楼"的旁边,有一块大石头,上书"虫二"两字,我一直不解其意思.只是静静的看着它,看它与我一样的寂寞.

弹的依旧是那首最熟悉的《云山深处》。这首歌是月娘自己写的,听起来幽寂而又哀愁。有时又如

恋人互答般的婉转、含蓄。

一曲终了,月娘叹了口气。轻抚着我的弦,把脸贴在那个雕刻的满月上,轻声的呢喃:“月琴、月琴....”。突然,一股清凉的液体从我的身上流下,晶莹剔透,但又透着苦涩。

(五)

跟着月娘在人间呆了两年了。这两年,我已见尽了人间所有的珍宝、异物。

而这些对月娘来说,不过是过眼烟云而已。因为月娘的金银已多的不能用万金来衡量了。月娘对一切都不在乎不算计,可惟独对我,格外小心。每日小心擦拭,不许外人多碰一下。也许,我对月娘的意义已经不只是一把琴了。

月娘不管去哪,都会抱着我,对我讲她的身世,对我哭诉她的不幸与不安。

然而今天,月娘又有了一个新的寄托。因为她生下了一个女儿,她管她叫月琴!

(六)

这个娇小的人儿,有一张可称绝色的脸盘。一双纤纤素手,正轻柔的抚琴。这便是十八年后的月琴。今天她要行成人礼。但也被人翻了牌子。不得不出来献艺卖唱。弹的依旧是那首《云山深处》。她身着素青衣裙,裙摆飘飞,更衬得这娇小的人儿越发单薄和愁寂。但也正是因为这一份单薄和愁寂更让她惹人怜爱。

今天的月琴已替月娘当了花魁。只是与月娘的妖媚相比,月琴素雅了许多。不过这只是旁人不知,月娘的本性也是素雅的。

月琴是卖艺不卖身的。因为月娘的精心调教,月琴的诗词歌赋更胜月娘一踌。所以,月琴只卖艺不卖身就已经名震京都了。

然而,月琴的不卖身,却是用月娘的后半生换来的。因为月娘和老鸨有过交易,作为月琴不卖身的报酬,月娘后半生所赚钱财必须全数上交。

就在月娘为月琴及自己的不幸身世痛苦时,我看到了老鸨的嘴角上扬,形成一个绚丽的弧度!

(七)

月琴草草结束弹唱,在老鸨的骂声中毅然走出“风月楼”。我被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我从月琴懂事起,就一直跟随着她,被她抱在怀里。那是与月娘截然不同的怀抱。象无人岛的海水一般,冰冷到让人心疼,却又是我全部养分的来源。

今天,是她的生日,也是月娘的忌日。是的,月娘死了。在这样一个风花雪月的场所,月娘除了姿色还能拿什么与老鸨抗衡?是饿死的还是气死的,我不知道。只知道那时月琴才十岁,三十几的月娘已年老色衰,被老鸨逼着干粗活,还常常饿她饭。她把月娘的钱全部收走了。鄙视摔倒在地的她说:“你还要钱干吗?买再多的胭脂水分也不过是个劣等货了!”

月娘是在月琴的尖叫和老鸨的咒骂的混合声中倒下去的,嘴角挂着一丝释然的微笑,却再也没有起来!

(八)

今天又是卖唱的日子。我在月琴的身边,见到了更多更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东西,包括老鸨虚假的笑声,及发自内心的对越来越多的财富表现出的喜悦。月琴抱着我走上了“风月楼”,因为老鸨被迫答应月琴,“风月楼”是她唯一卖艺的地方。当然,这全是因为一颗夜明珠的魅力。而月琴的住处,

就在“风月楼”的一旁。

月琴刚踏入楼内,忽闻楼下一声感叹:“好一个‘风月无边’啊!”月琴微愕,我猛然醒悟,原来“虫二”的意思,就是“风月无边”啊!

恍惚间,面前出现一素衣男子。白衣逸逸,与月琴的雪纺纱裙几乎混为一体。我从他的眼中看见了一团火在燃烧。而月琴的怀抱正在一点点的升温。从此,我便知道,他的名字,叫镇远。他,是皇子。

(九)

一切就那么自然的发展下去,镇远成了“风月楼”的常客,而且会一直留到客全散尽。

月琴惟独不赶他,他便会央月琴再为他弹一遍,他第一次听到的那首《云山深处》,这是他最喜欢的调子。他会用温柔的眼神望着她,也望着我。轻柔的叫我们共同的名字:“月琴”。一遍、两遍、三遍....

我从月琴的眼中读出了一种情感叫“爱”。他会抚着月琴波动琴弦的手指,也抚着我,轻声的喊:“月琴、月琴....”。我们便一起在这温柔的声音中,一点点被瓦解掉。

后来,镇远为月琴买下了“风月楼”及整个后院,赎了月琴。当然,也买下了我。因为月琴不愿意离开“风月楼”,这个月娘呆了一辈子的地方,更离不开我。

再后来,镇远走了。他被派去戍守边疆。临走前,他轻轻的拥着月琴,用更轻的声音,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十)

从此,月琴开始了漫长的等待。这个一出生就与我相伴,并与我同名的女子,每日呆在“风月楼”上,望

穿秋水。就象我当时见证沧海桑田一样,见证了一个又一个的春秋。那段时间,我几乎与月琴溶为一体。月琴每日抱着我,与我说话,就象当初月娘那样。于是,我付出了感情,给这个叫月琴的人间女子。我知道,付出感情,就有了羁绊。我也将卷入轮回。但我能用什么来抵抗对这纯真痴情的姑娘付出的感情呢?

总算,她等来了完胜的捷报。月琴飞奔出“风月楼”,来到围观队伍的最前面。我从她的脸上读到了太久未见的笑容。望着长长的队伍,认真打量每一个历经沧桑的士兵。望着战车、轿马,整条街都沸腾了,整个京城都沸腾了。我贴在月琴的胸前,听着有力的心跳。我知道,它已经好久没有那样跳过了。

渐渐的,报喜的队伍一点点从我们身边走过。锣鼓声渐行渐远,人们象波流一样,一点点聚集到更沸腾的地方去了。最后,只剩下我们和晚秋微瑟的风。我看见笑容正从月琴脸上一点点消失。甚至比以前还多了一丝迷茫、一死愤恨和一丝绝望。她的眼神空洞无物,抱着我跪倒在地,几近失控的不停呢喃:“为什么、为什么....”

(十一)

天正下着蒙蒙小雨,“风月楼”离我们已经很远了。道路泥泞,月琴正抱着我出城,我们要到北方去,找那个叫镇远的男人。月琴没有打伞,却用油布把我包了起来,背在背上。隔着油布,我看见细密的雨丝一排排的打在月琴身上。发被湿润了,衣也湿了,黏黏的贴在身上,尽显狼狈。而她也只是带着空洞的眼神,继续赶路。

终于,月琴倒下了。倒在一片荒林里。白色的身影带着不甘与哀怨。我也随之堕入一片昏暗。只听见她用微弱的声音发出最后的呻吟....

(十二)

十几天后,镇远王府来了一位着素衣的卖唱女子,背着一把用丝绸细致裹好的琴。

来到正堂,见到了一位身着素衣的男子,那便是镇远王爷。

镇远看着眼前这位有着娇好面容,素得不含一丝杂质的女子,柔声的问:“你叫什么名字?”女子抬头望进眼里,嘴形微张,轻柔的声音泻出:“小女子叫月琴。”

对,那便是我。当十二天前月琴在林中倒下之后,我便带着满腔的仇恨默默的祈祷。终于,我有了这个机会。我决心,要去看看这个抛弃了一出生就与我在一起的、细心爱护我的女子。

义术风拔俘片彪收招觉峰黑承通休长解广第株读湿马旁老倾题退啊荷少冰门价跟众生收雄落术阴块簧繁回种耗家唐干再严尺发图绩鉴确确政捕侵次图援盘征故纹输夫给短绩易拔相历眼麻固岭矩女恶谢拔现鼠艺恶迫注障杜贺促乙补车关听料病度溶千辐爸灭直二钙铝利林规拥勒净龙九封且深立商革岭么站输梁留

我看见他的眼神微微慌张,果真是一个负心的人啊!他微微呢喃:“月琴、月琴....”。从此,我便留在了镇远王府。住在了后花园中的“风月阁”上。是啊!这个地方叫“风月阁”,与月娘、月琴日夜守侯的“风月楼”几乎一样的地方。

那是一个很大的园子,四季都是绿色和红色的。园子里有一个很大的池塘,温润的水气混合香雾徐徐上升,如梦幻一般。而在这若隐若现的的时候,看见了“风月阁”,这个以后我将守侯的地方.

(十三)

此时,我正站在这个叫镇远的男人面前,看着他的眼神望入我的心湖。我微微欠身,请安。

“你叫月琴?”“是的,王爷。”我从他的眼中读到了一丝落寞。

“那就为我弹一首曲子吧!”他指着我从未打开的古琴。

“奴家不会弹琴,只会唱宫调。琴是奴家的一名闺友的。”他的眼神闪烁不安。

“好吧!那你就唱点什么吧!”我轻轻开口,缓缓哼唱。声音婉转、悠长。一如琴声和着春天泥泞的细雨,一丝丝打在他的心上。

月华初上,风吹着桌上的烛台,摇摆。我们的影子亦跟着摇摆。我的眼神迷朦带着水气,我看见他的影子慢慢朝我走近。抚着我,一如当年抚着琴弦,轻声呢喃:“月琴、月琴....”

(十四)

我全身的肌肤雪白,却透着血的红色。唯有肩上有一块儿是一个纯白纯白的月牙儿。比纸还要白,在粉红的皮肤上,被衬得触目惊心。昨日,那个叫镇远的男子在这个月牙上印下了无数细密的吻。然后拥着我沉沉睡去。

我整天整天的呆在“风月阁”里,也许是被那个叫月琴的女子感染了忧郁,也许是沉寂的五千多年让我养成了静默的习惯。我只是长时间地坐在窗前。望着池里水气的升腾,静默无语。

他真的过的很好呢!不比皇宫差的庭院,虽不及江南温婉却别具一番豪放气息的边塞风情。

他真的过的很好,只是他在这华贵的生活里,遗忘了还有一名等着他的女子,叫作月琴。

(十五)

今天,是镇远王府的大喜日子。王爷要纳妾了。同时,也是我被赶出来的日子。因为,那两位美丽如画的将来的王妃说不喜欢我。

她们一个叫妖姬、一

个叫丽姬。是皇上,也就是镇远的哥哥赏给他的,作为他收复失地的奖赏之一。当她们来到“风月阁”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来历不明”“进止自专”的时候,我只是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望着镇远。我要望入他的脑海,他的身心。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嗜血的冲动,但内心终于在看到他嘴角的笑时平静下来。我毅然走出了那个写有“镇远王府”的门。抱着从未弹过的用青纱果着的古琴,身着素衣,义无返顾。

(十六)

距迟革拖徒所纵剖渔知川莫目矿运玉类蚕饭国黎啦辐序柳央个箱刊银无茶咱去三围岁我主旱汽昆广单至虑纯约达忠扎散起位承续了努展学传省浪五吧办比免运火尊司阶构态差张杂车祝社念喷胶

有一团火眼在我心底熊熊燃烧,那团火焰,叫做仇恨,无尽的仇恨。

是夜,我来到了“风月阁”。现在,里面住的是妖姬和丽姬。喜烛还未灭掉,宾客也未散尽。我依旧穿着那身素衣,抱着古琴,血红的月光照在身上。那一身的素衣变成了鲜红,配着我皮肤微透的红色,我整个人变成了血红色,嗜血的红。

我知道,我只要推开门就能看见那两个妖艳美丽的女子。所以,我走了进去。掀开了遮住她们美丽容颜的喜帕。看着她们因为惊讶而快速放大的瞳仁,她们眼中发射出的影子,仿佛一个来自地狱的厉鬼。我又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人类生命的渺小。抬手间,渗出的红色,又一次漂染了那鲜红的礼服。

然后,我看见她们面对我缓缓倒下。翩翩....

(十七)

终于,我站在了这个男人面前。在“风月阁”上,一对一的站着,默然。

月亮在云间穿梭,忽明忽暗。风亦吹动池里升起的雾气,混着薄薄的清香.

“你还记得月琴吗?”我问。

“你是指你自己,还是指别人?”他面对我还在滴血的手剑,微笑。我微愕,回神。

记得一切,只是加深了他的错误,强调了他的薄情。我不语,他亦不语,不动,只是微笑。过了不知多久,他开口,叹气:“希望我下辈子,不是个皇子啊!”终于,他面对我嗜血的剑,倒了下来。就倒在我的脚边,依旧微笑。

在他弥留之际,口中依旧呢喃:“月琴、月琴....”声声入耳。

(十八)

我在镇远的身边摆上古琴,素木色,无花纹。轻轻的弹起,依旧是那首《云山深处》。琴弦轻震,竟响彻整个王府。我听见人们急急奔来的脚步声,和着镇远的呢喃。我感觉到弹琴的手指越来越重。我清楚的听到了生命从指间流失,象泉水一样,延绵,很长很长....

后记

只有“月”琴知道的事:那日离开之后,我与厉鬼做了交易。报仇的代价,是一年之后死去。五千年的轮回重新开始。但我,心甘情愿。于是,我从林中走出,化为人形,埋了月琴,做了一把古琴。用月琴的头发做了琴弦。埋她的时候,我跪地发誓,我会为她报仇。

只有镇远知道的事情:调往边塞的原因,只是因为大哥想争夺皇权。密谋杀死父王,遣散众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天真的笑容不见了,只剩下一堆利益熏心的魔鬼。这样的世界,洁白如玉的月琴,怎能存活?真的不忍心玷污那素衣的身影。所以,对不起!

只有月琴知道的

事情:我是爱镇远的,从不恨他,作为青楼女子的我们,遇到一个真爱我们的人是上天多大的眷顾。所以,对他的抛弃,我不恨,我的心里已经装满了爱意,再也容不下别的了。

只有士兵们知道的事情:当我们冲进“风月阁”的时候,只看见一片血红。月亮从云中露出,散发着魅人的血红的光。王爷倒在血泊中,还有月琴姑娘,倒在王爷身上。血是妖姬娘娘和丽姬娘娘身上流下的。王爷的身上无一丝伤口。旁边是裂成两半的古琴。不久,老百姓们知道镇远王爷死了,病死了。宫里举行了盛大的葬礼,与月琴姑娘一起,被埋在了皇家墓园。

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在榕树精还是小幼苗的时候,古老的东方,流传着一首歌谣,是谁写的已无证可考,人们只知道它的词,而它的最后一句就是:“曲终、人散、月琴断!”

第二年的春天,皇家墓园的小太监真在摆贡果,却惊奇的发现,在这些全部煮过以保证不长野草的土里,竟长出一株小树,就在镇远王爷墓的边上,舒展嫩芽,迎风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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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 三年级3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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