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荫中的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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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穿透榆树叶散落在地面的点点阳光，我凌晨眯着眼抬头仰望，当发现隐藏在繁荫中的第一片枯叶时，我知道，秋又来了。

清风悠悠地将脚下的光斑吹起，好漂亮，就像眼睛，妈妈的眼睛。阳光很暖和，可这风却吹得我好冷。有什么东西从我的心底升起，我的双眼迷朦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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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阳光灿烂得有诡异的下午，我和妈妈站在村口。她捧着我挂满泪痕的小脸，柔柔地笑着对我说：“依依乖，等妈妈一找到爸爸，妈妈就回家，很快的。”我吸着鼻涕，抽抽嗒嗒地说：“你骗人，昨天你在里屋还悄悄对外婆说你要和那个大胡子离开很久，我在外边儿听见的。我知道，你和爸爸一样，不要依依了。”妈妈好像突然被什么击中了似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妈妈才说：“妈妈不骗你的，真的很快回家。”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妈妈抬起手，指了指直立在村口的老榆树，双眼直直地盯着它，说：“依依你看，学那种出现第一片枯叶时，秋天就到了，那个时候，妈妈一定回来，回来看我的小依依，好吗？”我看着那一棵郁郁葱葱的老树，觉得那秋天太远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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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声能留住她，可妈妈终还是挣脱我的稚嫩的双手，凄凉无奈地望了我一眼，走了。斜晖将她提着行李的背影拉得好长好长，又留下我一个人站在村口，心里无助地念着：妈妈，妈妈……

那年，我七岁。

老愉树绿了又黄、黄了又绿。我记不清它经历了多少个秋天，也记不清自己有多少次从睡梦中惊醒的泪流满面。唯一记得明了的，是妈妈的眼睛，那双明亮得就像洒在老榆树底下的阳光般的眼睛，不知远方的妈妈是否还记得村口的老榆树，是否记得她曾对一个名叫依依的女孩说过：当老榆树上出现第一片枯叶时，她会回家。

在没有妈妈的日子里，我学会了自己给自己扎漂亮的麻花辫，做出连年迈的外婆也说好吃的饭菜。外婆说我变成漂亮的大姑娘了，不再任性，不再撒娇。但我唯一不曾改变的，是在村口年复一年的等待，可任我望穿双眼，我还是没能盼到妈妈的归来。

树影又一阵摇曵。哦，起风了。当瑟索的秋风送走我最后的一丝期望时，我终于明白：我最盼望的那个秋天永远都不会来临。刹那间，我又一次泪流满面，这个不属于我的秋天，好冷，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