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微笑

时间红了樱桃，绿了芭蕉。这看似能蚕食一切的时光却摧残不了珍贵的回忆。

外公离开我已有些年头了，但他的样貌依旧在我的脑海中打着旋儿。

外公的眉毛很粗，很浓，眼中如有金光闪烁，但更多透露着的，是慈爱。

小时候，一有时间我就会到外公家去玩，吃完饭后我便会借着点点星光坐在外公身上，用胡夹帮他拔胡子，他便给我讲种种妖魔鬼怪的故事。故事内容连一些大概轮廓都已被蚕食，只记得那时的他眼睛里好似透着绿光。我便有时会在惊吓中夹到他的肉，引来他一阵惨叫，我却不亦乐乎。原本寂静的山村便时不时传来阵阵惨叫声和傻笑声。外婆也会在一旁笑得开怀。

那时，星空多明亮！

但，我在成长，外公在老去。再次坐上他的腿时我已经上学了，虽然年纪并不大，但在听着他那已重复多遍的老套故事时，却发现外公两鬓渐白。外公老了，照样下田，还带着我到河塘垂钓。我便会安静地看着水面上的浮针，时不时端起身旁的茶水。终于，浮针悄悄地晃动了一下。我兴奋地大叫了一声：“鱼！有鱼！”甚至激动地跳了起来。然后，然后只听扑通一声！我一头扎进了水塘里。水塘并不深，我在水塘里站了起来，外公却在那儿笑：“你这是要帮我捉鱼吗？”我委屈得快要哭了，外公把我捞上来，给我擦了擦头，眼中满是宠溺。他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我穿上，让我先回去换件衣服。自己却赤着个上身继续在那儿看着浮针的动静。在那之后，外公生病了，几天都躺在床上，他的身体真的大不如从前。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那时，星空明亮，却也不时有暗云袭过！

后来，有一天，外公走了。心脏病来得太过突然，好像死神从来不给人们喘气的余地。我们守在他的灵前，外婆跪在那儿嚎啕大哭，他的子女外孙们，在一旁默默地流泪。我怎样都止不住如洪流般涌来的眼泪。“外公你给我讲讲其他的新故事啊，你胡子那么长要拔了吧！你还要看我长大呢！”可是，我的呼喊，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现实无情摧打着我。我看着外公的遗容，眼里噙满了泪水，想用手抹平他微皱的眉头。他的眉头好像舒展了，但他的眼再也不能睁开。姐姐搂着我，她的眼泪湿了我的发，我的眼泪被我生生吞咽，便在心中酿成了苦涩的怀念……那时，星空呢？

那时，天空一片暗淡，没有星星，一颗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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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想，再坐在他的腿上给他夹胡子，多想再听他讲老套的故事，多想他再用胡渣刺我，多想又狠狠地夹他的肉；多想让他看到我的成长，多想让他见到长大后的我。多想……多想……

此刻，星光灿烂。我坐在窗前，仰望星空。那点点星光，分明是外公慈祥的面庞；那皎皎月华，分明是外公慈祥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