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秘密

下了车，脚下所踏的土地正是父亲的故乡，这里生活过一个与我年龄相仿且不为我所知的父亲，是他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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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屋，对门守候已久的大娘便迫不及待地迎上来，用惊叹又喜悦的目光围着父亲打量一圈儿，再拉着他说长问短……告别大娘，手中握了一把瓜子。路过一家小店，门口拴着的大狗如重逢旧友般对着父亲不停地摇摆尾巴，店主听着动静走了出来，笑嘻嘻地给我塞了根冰棍儿。大树下，一群人躲在树荫里下棋，见到父亲后喧闹着挥手招他过去，父亲与人们闹成一片。阳光被叶隙剪碎，斑驳在父亲脸上的笑，是我从未见过的灿烂的笑——连眼纹都在笑，与平日里父亲的形象完全不符。我知道，这是父亲的秘密。

周围渐渐被麦田淹没，父亲突然站住了身。我疑惑地看着他和四周，周围一片平坦，毫无遮挡地看见远处被隐约在朦胧的云雾中的青山的影子，它的背后是蔚蓝的苍穹和奶油云朵。我的目光顺着划过天空的飞机慢慢移动，然后被太阳刺得猛低下头。我看着父亲仍未挪动的身子，知道他正在陷入一段回忆里，这回忆可能不会有我，是父亲的秘密。

父亲终于又挪动了他的脚步。刮来风，麦海泛起涟漪，饱满的麦粒互相碰撞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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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行李安顿在老屋，父亲便提议带我到处转转。

慢慢走，热闹被抛在身后，迎面而来的是无际的金色麦田。我随父亲走进小径，听着他低低的呢喃：“原来是这儿……这块儿离张毛子家不远……那块儿原本有条河……西边儿是我的初中……我经常在这儿玩……”

我突然想到，未来的某一天，我也会藏着自己的秘密，带着孩子故地重游，心里不免泛起涟漪。

我望着父亲，他身上因奔波生活而炼出的世俗好像被吹散了。在我眼前的背影，仿佛不再是父亲，而是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少年，踏在无忧无虑的路上，是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