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踩一踩泥土

和同学去打印室，她没有走大路，走了宣传牌后面的草坪上，我也跟着走了过去，突然发现，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踩到泥土了。

每一次，踩着泥土都有一种很踏实的感觉。把这个想法告诉同学，她说，她似乎没有这种感觉。也许，因为我从小就在田野间长大，无数次与泥土的亲近，有好多好多关于泥土的回忆吧。在上高中以前，我与泥土的距离还是很近的。自打离开家，到外地求学之后，我就像城里人一样住进了楼房，高高在上，俯视着被掩盖的泥土。出了那个钢筋水泥的小盒子，我们踩的要么是水泥地，要么是柏油路，而泥土，无缘再光临我的脚底，我只能站到一片草坪边，找着幸运四叶草的同时看着它们。来到北京，就更没有机会亲近泥土，贴近大地了。只有上垒球课和军训的时候在土操场上，那是数得清的两次了。这里到处都是平坦的，到处都经过了修饰，走在街上，发现有的树周围也被水泥或砖块围得严严实实的，真不知树要怎么吮吸雨水的滋润，所有的雨水都要流进下水道吗？我们的脚底很干净，没有什么灰尘，即使下雨，也只有水，而没有泥，可是我却突然特别怀念那种泥泞的感觉，那种走在田埂上，奔跑在田野里的感觉。小时候就与泥土有着分不开的缘分，那时，在别人眼里，我虽是个很乖的小女孩，可是，也和其他的孩子一样，忍不住玩泥巴。那时村里到处都是浅浅的小渠，我家的墙根后就是田野，于我可谓是“地利”了。

经常和玩伴们跑到后面，先是比赛走田埂，看谁走得稳、走得快，张开双手，两边是绿油油的麦田，或是宽宽的玉米叶，嬉笑着，排着队，有时一不小心，踩到田里，也不管崴没崴脚，迅速地起来，继续走。到了小渠边，挖一点边上的淤泥，开始捏各种泥人，塑造着属于自己的“作品”。秋天的时候更好玩，水退了，渠底的淤泥就露出来了，我们迫不及待地脱了鞋袜，卷起裤子，跳到渠底，那种感觉是凉凉的，软软的，左一脚、右一脚地踩，会渗出水来，泥也会越变越稀。曾经光着脚去接近泥土，而现在，隔着鞋底，似乎都没有机会了。冬天的大地是裸露的，像一个壮实的汉子，在显示着自己的沟壑，虽有些荒凉，却让人感觉那么真实，这就是大地，这就是我们世世代代耕耘的土地，它在春夏秋献出了所有的肥力，冬天却也在积蓄力量，永恒地等待，似乎在等待那一声惊蛰的春雷，开始又一个人生。每次寒假回家，走到西墙根后的时候，注视着眼前的大地，心中顿时觉得无限宽广，一个个画面又浮现，自然得挡也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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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和弟弟每天清晨迎着朝阳，去揭起盖着韭菜棚上的草帘子，然后，赛跑回家，有时只是为了赶回去看喜欢的动画片或是电视剧，有时就是玩儿，刚开始我不懂事儿，作为姐姐，一点都不退让，弟弟每次回家都哭着告状，后来，我就故意跑慢点儿，让他赢。冬天的大地还残留着最后一场灌水的痕迹，凹凸不平，一不小心就会被绊倒，但那也是刺激的，在没有脚印的田野里跑出自己的足迹，迎着风，张开双臂，大声地笑，放开地呼吸，舒服极了。傍晚的时候，我们又迎着夕阳去放帘子。每次去的时候还能看到夕阳的温柔的笑脸，回去的时候，她已经完全落山了，只留下一片红晕或晚霞。我们再次跑回去，为的是吃上妈妈香喷喷的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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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刚刚到来的春日里，我会独自躺在一个草帘子上仰望天空，或是坐在田埂上看书，暖暖的春风拂过，最惬意了。小学时，每年都和老师同学一起放风筝，全校高年级的同学，浩浩荡荡地一起奔向田野，散落在不同的角落，星星点点。我们也会去植树，走遍村里每一片荒芜的田野、沟渠。那时休息的时候，我们毫不介意地坐在田里啃着馒头，一起午餐，聊天欢笑。以前家里有羊的时候，夏天时，会赶着一群羊，坐在草地上看羊吃草，或是瞎想，累了就睡下，有时还会做个白日梦呢。乡村没有广场，想散步的时候，也可以到田野里去，春天的时候最好，顺便可以发现一下春的讯息，也许是草芽，也许是泥土的松软。四五月的时候，柳絮飞扬，艾蒿也长出来了。我们会拿着一个小铲子，在田野里到处乱走，寻找艾蒿，哼着歌儿，聊着天儿，一天不知不觉会走多少路，最后回到家，鞋子都变得灰灰的了。很小的时候，村里还是土路，一下雨就惨了，道路泥泞，可是有了雨鞋，一切都不成问题了，现在觉得撑着伞，走在泥泞中的感觉也特别美好。那时也经常帮着家里干农活，插秧、种玉米、水田、旱田，都有过我的足印……

在城市里待久了，我们离泥土越来越远了，离自然也越来越远了，渐渐地，我们离自己的灵魂也远了。泡在图书馆里读一本乡村美景的书籍，不如走到乡村，跟着自己的脚步去发现，整天把自己埋在厚厚的书本中，不如走出校园，走进田野，领略久违的野性，放松心情。突然好想踩一踩泥土，这个时候应该是播种麦子的季节吧，好想看看条播机来回播种的情景，听听那熟悉的热闹声，然后，肆意地在田野里奔跑，拥抱自然，哪怕脚上多了点泥土。可是，似乎只有回到古老的乡村，才可以实现这个突然而来、如此强烈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