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克文:从高富帅到屌丝的艺术人生
真正的高富帅
历史经验表明,每一个牛逼的老爹都有一个或文艺或2B的儿子,袁世凯也不例外。袁家的后世子孙中不乏名人,而他最文艺的儿子当数次子袁克文。
袁克文是袁世凯做驻朝鲜商务代表时与出身贵族的朝鲜姑娘金氏所生。那时通讯不发达,八卦记者更是少之又少,天真的金氏以为自己就是袁世凯的正室。谁知到了中国才发现,袁世凯家里还养着一大帮莺莺燕燕呢,极度失落的金氏从此终日郁郁寡欢。由于袁家得势的大姨太沈氏无子,袁世凯便将年幼的袁克文过继给了大姨太。
从进化论的角度来讲,混血儿的智商明显要高于同族婚配所生的子女。袁克文果然不负达尔文的厚望,虽从小顽劣,放荡不羁,从不正经读书识字,但他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本事却令所有人艳羡不已。
尽管出身官宦家庭,可袁克文并不喜欢政治,他一生的理想便是做一个名士。他师从当时素有“江都才子”之称的大学士方地山,学习诗词书画,颇受其真传。袁家的匾额、对联都是他写的,袁世凯对外比较重要的信件,好多也都由他代笔。
他对古钱币很有研究,也非常喜欢京剧与昆曲,不仅能同梅兰芳、马连良这样的大师同台演出,还能提笔写戏评,这在当时是屈指可数的。
风流的官二代
袁克文被称作“民国四公子”之首。身为有钱、有势、有才、有貌的“四有”男人,招风引蝶也便顺理成章。十五六岁时,他在大哥的熏陶下,游刃有余地出入妓院。由于大姨太对他过于溺爱,家里人对其行为不敢说半个不字。袁克文一次在外宿娼不归,生母金氏实在看不下去,便将袁克文痛打了一顿,大姨太不干了,不但和金氏大闹了一场,还放下狠话,声言谁要是敢把这件事告诉袁世凯,自己就和谁拼命。可时间久了,袁世凯还是听到了些风言风语,但他知道自己管也管不了,便装聋作哑。摊上如此父母,袁克文更加放荡不羁。
最初,袁克文只是嫖娼,稍稍大些,便“子承父业”,开始走马灯似的娶妻纳妾。
袁克文的妻子叫刘梅真,两人感情并不坏。如果放在今天,袁克文最多是在外面包个二奶,犯些“男人经常会犯的错误”;可在当时,有钱有势的男人娶几个小妾完全可以随心所欲。于是,情韵楼、小桃红、唐志君、于佩文和亚仙,纷纷登场,这五个人还只是有名分的,没有名分的据说有七八十个。虽然在纳妾方面,袁克文比他爸袁世凯少纳了四个,可情人数量上绝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自恃与袁克文感情笃定,刘梅真开始也曾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折腾,不想与他人分享丈夫。可袁世凯的一句话便立马断了刘梅真所有的念想:“有作为的人才有三妻四妾,女人吃醋是不对的。”袁克文才纳五个妾你便不依不饶,这不是明摆着打你公公的脸吗?
女人多了,吃醋吵架自然在所难免,尤其是当袁克文不停地去外面嫖宿,甚至最后发展到长住旅馆的地步时。袁克文一回到家,正室与姨太太们便蜂拥而来,在其耳边大弹怨妇曲儿,袁克文既不回嘴,也不辩解,只是哈哈大笑,笑完了,扬长而去,该怎样还怎样。女人们闹啊闹的,最后连自己都没了脾气。
在女人堆里,袁克文一路攻城略地,无坚不摧,然而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女人—号称“民国第一才女”的吕碧城。
高山和流水的恋情
遇到吕碧城,年轻的袁克文才知道,高山流水觅知音的感觉是何等畅快淋漓。
那时的吕碧城风华正茂,虽是待字闺中的女儿身,却是《大公报》的第一个女记者,又是一个以笔为戈、纵论时政、呼吁女性解放的剑客。她在文章中所表现出来的豪放不羁的个性与横刀立马的气概,深为民国女性所向往。一时间,中国文坛乃至整个社交界,形成了“绛帷独拥人争羡,到处咸推吕碧城”的景观。秋瑾被杀,吕碧城因与秋瑾相交甚密受到牵连。幸运的是,官府抓捕吕碧城的公文落在了时任法部员外郎的袁克文手上。
虽然18岁的袁克文是个醉卧烟花巷的公子哥儿,而且从未与吕碧城谋面,但年轻的他却有一腔的正义。此前他便对她的名字早有耳闻,他欣赏她的才学,钦佩一个弱女子竟能慷慨纵论国事,并积极投身社会公益事业,加之世人皆知袁世凯对她的器重,如果吕碧城被捕,必将成为政敌攻击袁家的借口。于是,袁克文找到父亲,陈述利害。袁世凯当即宣称,若有书信来往便是同党,那自己岂不也成了乱党?吕碧城因此逃过一劫,并与袁克文相识。
虽然吕碧城比袁克文大七岁,但其满腹才情却令袁克文初见时便对其赞叹不已。然而,当有人为他们做媒时,吕碧城却答复:“袁属公子哥儿,只许在欢场中偎红依翠耳。”
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下了如此的定义,无异于将其打入冷宫。睿智、知性如袁克文,从此对吕碧城再无念想,只将一腔欣赏与爱慕,埋藏心底。
以后的日子,两人一有空便聚在一起,饮酒、谈诗。吕碧城惊讶于这个公子哥儿竟有如此的才情与韬略,她倾慕他的才华,感叹他竟能如此坦诚地阐述自己与其父不同的政治立场,她同情他的志不得抒,却也明了,这样一个风流男人绝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纵使此刻郎情妾意,千万场繁华过后也终不过一场落幕的序曲,与其他年失意后暗自神伤、独守那份空枝寥落的寂寞,不如干脆做个不执拗于尘世欢爱的红颜知已。
于是,各怀心事的两个人只谈诗赋,不言其他。
可怜的袁克文,面对自己无限倾慕的吕碧城,内心一次次掀起万丈波澜,浮现在脸上的,却依旧是淡然安适的风平浪静。那些岁月,两个人你一觞我一盏地对饮着,没有爱憎,没有纠缠,有的只是歌赋,只是酒。
18岁的袁克文与25岁的吕碧城就此错过,如两条交叉线,相遇之后,越走越远。
人见人叹的屌丝
由于大姨太极为溺爱袁克文,袁克文向她要钱时,她从不问钱的去处,有时数目实在太大,便想法向袁世凯要了转手给他,如此,袁克文从小便养成了花钱如流水的习惯。如果他老爸还活着,当然流水有源,不至枯竭,可一旦大树没了,那日子可就不好过了。于是乎,一个集吃喝嫖赌毒于一身的男人,败家终是必然。
袁克文喜欢唱戏,这在当时非常烧钱。一次,他回北京,准备唱一出最拿手的《游园惊梦》,大哥听说后,觉得他的行为着实“玷辱家风”,于是派警察总长去抓袁克文,准备把他押起来。可警察到了戏院,袁克文却令自己的徒弟们堵死了前后门,不让警察进来。无奈,警察总长亲自出马,劝他不要再唱了,结果袁克文慢条斯理地说:“明天还有一场,唱完了,我就不唱了。”最终,无论大哥怎么生气,还是不得不让他把这场戏唱完。只这两场戏,便花去袁克文近4000块大洋。
更有甚者,文质彬彬的袁克文不仅在天津开香堂,后来竟跑到上海当起了“青帮”老大。谁都知道,无论开香堂还是当老大,都需要真金白银顶杠,否则那一帮兄弟怎肯对你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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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凯过世分家产时,袁克文没少得钱,但大太太说得有理:四子、三女、几个姨太太,这一大家子要吃喝拉撒,孩子们要读书结婚,哪个不需要钱?你一个大男人不从外面往家拿钱也就罢了,怎么好意思再向家里要钱呢?想想也是,于是,不得已,自谋出路吧。
以他的文采与名望,在政府部门谋个一官半职太容易了,当时张作霖和张宗昌也主动邀请他去做事,但都被他婉拒了。在他看来,父亲执掌江山时自己便不问政事,如今不是自家的天下了,自己更不会俯首于他人。不去当官可以,可饭总得吃啊?怎么办呢?卖字吧,好赖他写得一手好字,维持生活还是没问题的。于是,重压之下,昔日的“二皇子”毅然加入到了自由撰稿人的行列。袁克文给《北洋画报》写字,赚得也不少,可这位习惯了不务正业的同学对钱的概念却是有用的就行,于是乎,每每没钱花了,他便写上几个字,一旦手头有了钱,便继续大手大脚地挥霍。
1931年2月,袁克文得了猩红热,终日发高烧。高烧退了,他便急匆匆地从家里跑到长期包住的国民饭店四号房间,叫了一个妓女来嫖宿。回到家里,又发起了高烧,两天后,不治身亡。
袁克文死后,他的徒弟们按照帮规,给他披麻戴孝,一度戴孝的竟然多达四五千人。开吊时,哭声不绝于耳,还有许多妓女系着白头绳来哭奠守灵,出殡时,不仅云集了天津的僧道尼,连北京广济寺的和尚、雍和宫的喇嘛都前来送殡。从他的住处直到墓地,沿途搭了很多祭棚,有各行各业的人分头前来上祭,丧事轰动一时。
虽然袁克文死时,人们在他的笔筒里发现他的全部家当只有20块钱;虽然著名的高富帅最终成了名副其实的屌丝,可这样的丧事、这样的人缘,也算活出了一个屌丝的最高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