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骨铭心的礼花
“乖乖,妈妈要进去逛咯!”
“好。”
“真不一起进去?”
“嗯。”
“那要乖乖地在这里等妈妈回来。”
“嗯……”
……
冬日,风凛冽如刀,直刮得陌头枯枝摇摆。灰色铺满了泥地,下午的太阳裹住它的万道华光。温暖也开始惧怕这西风了?
灰色的天,灰色如地,就像是老鼠的毛色,潮,再无法联想到什么干净的东西。
那时我海啸,兴许在4岁上,这冬,甚至让我觉着厌烦,远不比秋节的萧条来得直接。这是肃杀的日子,街上那些着花衫,高声谈笑的粉脸婆婆更显伧俗。
我自小就对逛街有抵触情绪,不爱去踩别人的脚,更不喜欢被人踩,倒更愿意在街边独个儿发呆,听旁人说那些个离奇的故事。
门庭若市的街口,我的身旁匐着一位衣着褴褛的老者,周身是狼藉的布片,手里捧着一个“经历过革命”的瓦罐,皱巴巴,全是褶的脸上,不知是否生着双结了翳的浑浊之眼。他在风中颤抖着,手是通红的,如萝卜般肿大。那不是血的炽热,定然是命运栽种的疮痍。
我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口中呼着白气,蹦跳了好一阵才缓过劲来。回头看,那老者竟是动也不动地伏在地上,手边的瓦罐中也只有零星的几张毛票和几枚钢鏰。时间过得很快,红光洒下,路灯霓虹闪烁,夕阳已没入地平线。老者,似乎是一个虔诚的信徒,信奉着太阳神,对他行跪拜礼,从日出到日落。是在祈求神的恩赐,或是控诉世事的不公?他应该在教堂里,我这样想。
又是一阵寒风,我不由得再次做了缩头乌龟,将脑袋裹进了厚重的冬装。大风过了,才重新探出头来。
只见那位老者,已换了个姿态,侧身躺在地面上,右手置于头下,左手放在胸前。风,吹拂着那头银白的发。神态安详而平和,就像是睡去了……
不多时,一轮明月挂上了夜空,是出奇的皎洁。礼花升起,五彩纷呈,直叫人目不暇接。
我转过身,想叫躺在地上的老人一同来看烟花,虽然我并不清楚他是谁。“今天月亮真好,将老爷爷的肤色映得这么白。”我想道。可无论我怎样叫他,老者始终未搭理我。
一朵朵烟花临空而放,又颓然败落,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唯一不动声色的就是老者。我见他没反应,急得大哭。
这时,一位阿姨带着她的儿子从旁走过,儿子像是跟他母亲犟着要东西,而阿姨的神色却很平静。又一个礼花冲天而起,阿姨瞟见了我站立的方向。哪想,她突然一把拉住儿子,换作厌烦的表情,头也不回的,随着礼花的坠落急奔而去。
我便是死也忘记不了那副嘴脸,还有那令我毕生难忘的话……
“儿子,别看。那乞丐老头已经咽气了,多晦气。还有旁边那没妈的孩子也是。不值得瞧上一眼,走吧,快别沾上这霉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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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像是荆棘,棵棵扎进了我的心。不哭了,取而代之的是怨毒的目光,盯着那妇人的背影。不知为何。
时隔十载,已不能记得清楚。这一直是一段深埋心底的刻骨铭心。第一次目睹生命的失去,近距离接触死亡;第一次感受到生命的脆弱;也是第一次认识到人性的冷漠。
在礼花中……
总觉得这是幻觉,城里是不允许放礼花的,再说平日里哪来的礼花。后来得知,当时城里还未下禁燃令,而当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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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吃了汤圆。
而汤圆,又被唤作——元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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