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游鱼

水晶宫一般透明、亮堂的鱼缸里，游着一群色彩斑斓的观赏鱼，在那些飘动的水草间轻轻地滑过，不时地拍动着鱼鳍，吐着泡泡。

弟弟趴在那里，开心地数着：“一条，两条，三条……”两只小脚不停地跳动。“啊！”一条鱼跃出水面，一甩尾巴，溅起了无数水花，弟弟尖叫着，向后退了好几步。继而，他转过身，对着我。那是一副快要哭出来，但又像是要笑的表情。“姐姐，鱼儿把我的衣服弄湿了。……哈哈哈，好玩。”小孩子的心情总是那么快。

我懒洋洋地站在一边，因为她曾经说过小孩子不看着他，是很危险的。距离有些远了，我想着，于是就走近一些。

弟弟还在欢叫，我的思路在不知不觉间已经飞走了。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完全消失了。

我所看到的只是鱼缸中那些游鱼空洞的眼神。那种眼神让我感到悲伤。爸爸眼里也是那样的眼神，他是个懦夫，连妈妈都留不住。只是一眼空洞地望着她走，又一眼空洞地让她走进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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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缸鱼是妈妈留下的，那样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诉我，离开的无奈。

是呀，妈妈需要的不是什么安逸的生活，她要的是财富。只有金钱能挽留她，家庭和孩子根本留不住她。

在那个破碎的夏天，妈妈走了。不知怎的，我知道自己应该恨妈妈，但我却怎么也恨不起来。我恨爸爸，为什么那么没用，连妈妈想要的那么一点财富与地位都不能给她。而且，他不应该将我和弟弟，还有这整个家都交给那个人。

她讲的话似乎永远都是对的，似乎在这个家里，她就是女王，骄傲地向她的臣民宣布着什么。

在我眼里，她只不过是个没有工作，整天走东串西的家庭妇女而已。不过那似乎也能成为她骄傲的资本，每天对着父亲那双空洞的眼睛喋喋不休，从父亲的眼眸中，我看到她笑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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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很像梦想破碎的声音。我回过神来，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弟弟一下子跌倒在地，将鱼缸撞碎了。水晶宫一瞬间倒塌了，水从里面流了出来。我感到心在隐隐地痛，是因为鱼儿吗？

鱼儿们跳跃着在地板上扭动着身子。游鱼一出生，就生活在水中，如果离开了水，鱼就活不成了；那，飞鱼呢？

耳边响起了弟弟的哭声和她的言语，我感到自己的手，一下子降到了冰点。我上前了一步，但是却绕过了倒在地上的弟弟。

我用手将鱼儿一条一条地捧进一只杯子中。“这些鱼活不成了。”耳边是她冷冷的声音。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着我的动作，慢慢地将鱼儿一条一条地安顿好。

这时，我转过了身，她诧异地向后退了几步，我是第一次这样正视她。

“妈妈不会就这样走了，就算她真的不回来了，她也是你无法替代的。……你和她差太多，太多了。”

我走进房间，关上门。鱼儿在装满水的杯子里又游了起来。“啪……”那是一滴泪水落在了里面。

也许我就是一条游鱼，别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只要回到我原来的家，但那已经不可能了。

我能做的只有等待，让时间来考验我，即使我死了，那双眼睛还是会开着，注视着，守望着……

几天后，鱼儿就死了，只不过那双眼睛一直瞪着，它们也在守望着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