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山巅坠入了谷底

电梯急速地上升。

耳朵嗡嗡作响，隐约听到“叮”的一声。

我从谷底升到了山巅。

楼顶风真大啊。我踉踉跄跄地半走半爬，终于伸手抓住了救命稻草——栏杆，然后勉强站直了身子。

平时看上去那么高不可攀的楼，都在这座大厦前哈着腰，一排一排地从脚下延伸开去，斜压着灰蒙蒙的苍穹。

远离了尾气，远离了几何，远离了唠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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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谷底升到了山巅。

拜读了鲁迅先生的《呐喊》。他老人家在那无比黑暗的年代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把中国都震了三震。

当然，如果我够胆子，不说把中国震三震，至少，也可以把脚下的这条马路震三震，并引来一大帮的好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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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前几天，有人问我：“你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我一瞬间想起来的不是什么清华北大哈佛剑桥，而是——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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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我也想呐喊。

考砸了，我想呐喊：扔掉分数，放下担子；受委屈了，我想呐喊：忘记伤心，迎来阳光。

呐喊，就好比在黄土高原吼秦腔，淋漓畅快，干脆利落。

呐喊，人类甚至地球生物最本能的一个动作，在我看来简直是奢望。

这个城市充斥着高楼大厦、机动车、霓虹灯和空气污染，呼啸着像要把你碾碎。巨大的人流像滔滔不绝的江河，交汇着又迅速分离。若是这时，站在街心呐喊狂呼，准会在三秒中内收到上百记白眼，也许还有机会获得公安局或者精神病院一日游，包吃包住。

城市里不能喊，那么郊外总可以了吧？

这倒是个办法。但是，好容易到了周末，半人高的课本、一人高的作业，以及兼并学习用书及居家旅行必备防御武器的《新概念英语》，无情地将我的梦想砸碎。周六早上一睁眼，上英语课；上完英语课，做作业；做完作业，复习功课……停止了转陀螺，已经是周日晚上。

我真的很累。

有一回打开电视看京剧，是净角在唱。词是什么记不清了，但是那一声声呐喊却如此清晰地映刻在我的脑海，在我的耳畔炸开，连空气都在震颤。我不由得羡慕：什么时候，我也可以痛快地呐喊，张开全身的毛孔，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丢到西伯利亚？

有时，我也想呐喊，真想。

电梯在急速地下降。

下起雨来。

我从山巅坠入了谷底。

没有打伞，我面无表情地走出电梯。

人流迅速地吞没了我，以及我的呐喊。

我从山巅坠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