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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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难得会有如此可爱的午后，淡淡的寒气中夹着太阳暖暖的味道。我踩着细碎的阳光，陶醉于自己的足音中。

回家的路上有一段小道，由于施工变得坑坑洼洼，雨刚刚停了不到两天，那所积的厚厚的一层尘土便化成稠密的泥浆，令人苦不堪言。而且并不太长的小路上总坐着一堆堆垃圾，有风擦肩而过，塑料袋就鼓足肚子得意地赛跑起来。我一皱眉头，准备快步离开，忽然一眼瞥见光秃秃的梧桐树下有一男一女两个三十多岁的人。

一架粗陋的木制机器，一张木床，还有散放着的几堆破棉絮。那个男的的头上、褪色的衣服上、手上都粘满了棉丝，一副潦倒的窘态。他一条腿努力的踩着踏板，带动木轮子“呼呼”地转着，两只手则在机器上忙碌着。这时空中立刻弥逞着薄薄的棉絮，仿佛扬过的一阵雾，他们的身影也仿佛被轻轻地抹去了，只剩下一个淡淡的轮廓。那个女人则古怪地蜷坐在大树下，始终淡淡地笑着注视那个男人，嘴里不时说着什么。我猜想他们大概是一对替人弹棉花来赚取微薄收入的夫妻吧。可是，这年头还有几个人愿去摆弄几堆破棉絮呢?记忆中只有童年夏日午后，弹棉花的人捏着竹棍灵巧地点着，木轮在一旁“吱呀、吱呀”地唱着。一丝说不出的感觉蓦地浮上心头，我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好奇地望着。忽然，好像是那个女人说了句什么，那个男人放下手中的活，冲她走去。我看见他将那个女人轻轻地抱起来，仿佛抱着一个孩子；而那女人则细细地擦拭了一番手，再替他拍去身上的尘土，拂去身上沾着的棉丝，然后俯下脸，微微地按住他的一只眼睛，小心地吹着。是帮他弄去眼里的尘土吗?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小心，仿佛生怕惊动了熟睡的婴儿。然而当我的目光落在女人那北风中微微抖瑟的一只空荡荡的裤管时，当我看见她丈夫那笨拙的动作和她专注地为丈夫吹眼睛这些举动时，我的心仿佛一下子有电流通过：这一切都因为他们是一对残疾的夫妻。还有谁，面对此景，会抱怨命运对自己的不公呢?

一时间，我忘记了枯叶从身旁坠落，忘记了路上行色匆匆的路人，也忘记了那些哀叹年华易逝、沉湎离愁别绪的声音。我只是站着，看着那个男人轻轻地放下他的妻子，看丝絮又轻轻地飞扬起来像寂静的雪花。我的耳畔只有一个声音，那是简·爱对她残废的罗切斯特先生说：“让我来做你的臂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