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那一次心灵的触动

“终于能够逃离这地狱般的空间了。”我静静地坐在公交车中，让思绪在这巴掌大的空间中飞舞。“只要能逃离这鬼地方，就算解放了……”我的目光投向窗外，点点滴滴如黄豆的雨珠拥向光滑的玻璃，呼啸着，旋转着，肆无忌惮地砸向玻璃。想想刚才的情景，有点莫名的伤感，仿佛那手还在向我挥舞着。

这只手，是上车后无意间发现的，人头攒动间，粗糙的五指，厚而坚硬的指甲捏住一个背包。另一只手在人群间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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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只何其怪状的手呀，如同蝼蚁啃噬过的枯死的树根，毫无一丝血色。忽然，这只树根如同寻食的鳄鱼缓缓地正在逼近我。近了，近了，更近了……该死的小偷为什么盯上了我这个穷学生呢？我的口袋里有父亲塞给我的200元钱呀，我的心跳在加速。就在接近我的一刹那，我敏捷地伸出手挡住了它的平移路线，做个正当防卫。但似乎碰到了坚硬的石块，硌得我非常疼，惊叫声不由得从喉咙里蹦出来，手也迅速缩了回来。

我正准备再次逃离时，胳臂好像被铁钳夹住，我不敢回头，只知道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使劲地挣脱。“娃，慌什么，是我。”这声音虽沉闷而短促，但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让人感觉亲切而悦耳。禁不住地回头，不觉一惊，是父亲，不是小偷。这时才想起来，父亲送我上学，背着一包的东西在后面紧追不舍。刚才那只手是父亲的……

车内又挤进几位乘客，把刚刚找到目标的父亲又挤得不见踪影。车内令人窒息，快要爆炸一般。

当我再次发现父亲时，他，瘦弱的身子，立在拥挤的人群中。踮起脚后跟，左顾右看。发动机抖动着车身，使得他无法长时间踮着脚，再加上肩上沉甸甸的背包，差点倒在人群中。他站稳后，企图透过一丝丝细小的缝隙寻找他的心头肉，还是失败了。他再一次踮起脚后跟……

嘈杂的车内，声音同样挤不过去。我艰难地推开挡在我和父亲前面的乘客，左晃右晃地立在父亲面前时，我已大汗淋漓。父亲看到我时，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笑了。我伸出手接过背包，当再次触碰到那树根般手掌时，我颤了一下。这是一双被无情的风雨多次摧残的手，是一双经受过霜打日晒的手呀。也是这双手掌，曾经给我多少次的爱抚呀。

窗外，雨毫不留情地砸向已光滑洁净的玻璃，再次回望，父亲仍在不停挥舞着他那树根般的手掌，雨水顺着手掌浸透了他的衣袖。我明白这挥舞的手不是再见而是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