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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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风抚过树林，掀开新绿的树叶，露出一个破陋的鸟巢。

它就蜷缩在鸟巢里，梳理着那黯淡无光的羽毛。它老了，也许就在这个雨季，它将结束自己平凡的生命。

羽毛依旧杂乱，它不再梳理。浑浊的双眼凝视着头顶惨淡的天空，一缕阳光艰难地钻过厚厚的乌云，透过叶缝，照耀在它饱经沧桑的脸上。

暖洋洋的阳光让它心醉，也让它想起了曾经的年少轻狂。当年的它向往蔚蓝的天空，总幻想能雄赳赳、气昂昂地鸟瞰云海茫茫。但家人的斥责、朋友的嘲讽，让它放弃了这个想法。它接受了事实，终生都只在数仞之下翱翔。

如今，行将就木的它再一次仰望昏沉的天空，乌云将最后一缕阳光抹杀，风云骤变，狂风暴雨席卷而来。

“轰————”天空响起一声炸雷。

它的心窍亮起一道灵光，血液开始沸腾，双眼炙热，瞳孔深处燃起一团火，眼神不再显得浑浊，它的情绪越来越激昂。它凝眸远望，决定起飞！它不愿老死于树梢，即使它只是一只燕雀。

它吻别温暖坚硬的老巢，告别这片它住了一辈子的小树林，它壮志凌云。树叶“沙沙”作响，似乎在惋惜，似乎在哀悼。

“唳……”它放声长鸣，响遏行云。

它疾驰而上，在风雨中飘摇。狂风撕扯它黯淡的羽毛，暴雨震伤它老弱的翅膀，它的眼神依旧万分炙热。

风愈狂，雨愈大，大片草木被连根拔起，强大的威压挤迫它老迈的身躯。它的胸骨破碎，皮开肉绽，鲜血喷溅。但它的精神没有颓靡，它奋然飞升，每一次拍打翅膀都要忍受地狱般的折磨。

意识逐渐模糊，神火不曾消散，它已经疲惫不堪，撕心裂肺的痛苦已然冲淡，它的世界一片死寂。只是受神火驱使，它一直在腾起。它的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线，只露出瞳孔深处的赤芒。它随时可能昏睡。

“唳……”它再一次愤然嘶鸣。

瞳孔深处神火迸溅，它那攀满血丝的眼球重新焕发出惊人的神采。它明白，它不能昏睡。

狂风暴雨蹂躏着它老朽的身躯，它已经声嘶力竭，血丝袭上了瞳孔，困顿侵蚀了神火。

它两眼泪涟涟，尽力抖擞精神，愤激向上。

风雨渐渐平息，老天仿佛散了脾气。

眼前一片血红，耳边死寂。它冲入了云海，这里黑沉沉的，很平静，没有呼啸的风，也没有急速的雨。神火已经微若残烛，只有一双翅膀在不断拍打。

它冲破了云瘴，一个金色世界突然在它眼前怒放，让它暂得清明。西边一轮红日镶嵌在云海上，黑色的云朵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膜。下方云涛滚滚，波澜壮阔。而头顶蓝色的画板上抹有浅薄的白，灿烂的金，更加美丽。

它浑浊黯淡的目光恋慕地望着更高的天穹，它想飞，但破碎不堪的躯壳已载不动它雄伟的心。它恋恋不舍地将这壮丽的风景烙上心头，安恬的闭上暗淡的双眼，坠入了云海，永久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