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灯火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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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同父母从商场回来，已是夜里。四处都是黑漆漆的，只偶尔有着掠动的人影，只影影绰绰的，并不看得清楚。我和父亲正快步穿过楼群，忽然隐约看见两个小孩子。

他们似乎是五六岁的光景。面对着对面的楼群，用稚嫩的声音喊着：“哥哥，我们不玩赖了。快下来和我们一起玩吧。”“真的，哥哥，下来吧。就玩一次，我们再也不玩赖了。”他们的声音清澈而充满着急切，两个小孩子在夜色中仰着脸，而我似乎可以望到他们炯炯的眸子。我的心被一种流淌着的温暖包裹着——

小的时候，我也只便如他们一样吧。那是幼儿园，刚刚搬到这里的时候。从幼儿园放学，没有什么作业，只是刚来的时候，需要追上些功课。于是，常常在5点过些，便和楼群里的小伙伴嬉闹在一起了。我们在一起扮成一队士兵或是厨师什么的，绕着我家门前的大石板，玩着她们从家里带来的玩具。她们曾带来那些晶亮的指甲油，然而我只胆怯地要了透明的颜色，于是，指甲只是涂抹得闪着光泽，有着水一样的温柔在其上流转，我却喜欢着那种纯净安然的色彩。

春夏的时候，花坛里会开满了五颜六色细小的花朵，我们便在花坛旁边跑，捡拾些掉落的小喇叭似的花，用石块轻轻地磨碎，铺在凉快的大石板上。那时候，院子里的奶奶们总围坐在一个地方，不时唤着我们的名字。我总是顶羞涩的一个，只愣愣地站在她们面前，并不敢说话，任她们把我拉在怀里，问些幼儿园里的事，我也只是涨红了脸胡乱地答着——我总不喜欢被人们问来问去，可是偏偏大人们喜欢这样做。

或是秋天的时候，那些花都结了籽，我们又会向赵爷爷央求，可以采些花籽来。待到他笑着应允，我们便将那些打蔫了的仔细查看，看看有没有黑色的小颗粒的种子，若是寻到了，心中便会漾着一股强烈的欢欣。我还曾在大石板下种下一粒花籽，小心翼翼地洒上了水，想着花长出来的时候，顶破了大石板，就如同故事里的豌豆似的，长得深入云端，一直到巨人的花园。然而它终究没有长出来，在我日复一日地走过去，欢欣地蹦跳着走过去，再沮丧地缓慢地走回来。然后，它被忘记了，如同被遗忘的大多数，随着我的那些岁月统统一去不复返。

我们每日每日地玩着，那时候，总不去忧郁什么未来。只是知道，每一天都在很快活地活着。从天空亮闪闪的时候，一直到一切都浸入一种暗寂，我们的笑声还是会久久地响在几近岑寂的楼群里，于是浑浊的沉默的一切都有了声息。我每每怀念这段时光，愿意把它唤作“我的灯火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