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一个怪人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或者说你没有经验吧，人家其他老师都是能省就省，懒一点算一点，已经是老江湖了；而你，仗着年轻气盛，每天弄得教室里鸡飞狗跳，没有一刻的安宁。你非要看到满教室方圆八百里没一个不在学数学的才安心。为了这个，你还每天起早贪黑，绞尽脑汁为那些中差学生考虑法子。你想用一头年轻的秀发掩住那几根被漂白的另类，却是瞒不过我们的。

这么费劲，能收到好效果就算了，偏偏那几个不争气的还是给你考个不及格。可以想象到，你那个愤怒的样子，恨不得把他们几个吃进去嚼烂了再吐出来。所以说，你何必呢？你这个怪人，这不是成心给自己找气受吗？

你还特别爱搞一些稀奇古怪的活动。在德高望重的校领导眼里，那些真是没有丝毫意义的胡闹，你却振振有辞地说：磨刀不误砍柴功。每次校长找你谈话，你都解释说这是为了提高我们的思想认识，从根本上使我们变革。你也不想想，现在这个社会，思想算得了啥？什么觉悟啊，什么道德啊，在实心的成绩面前能排得了老几？你说这世上还有几个像你这么怪的家伙？硬是咬住个死理不放，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你是为我们班付出了很多的，但直到你坦白说出来，我们才意识到这一切。你常说，有些事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于是，大概很多人都没觉得有什么意思。

你大概是在外面上着心理辅导课，才会有那么多荒诞的主张。你却不知悔改，将荒诞进行到底。那天，你竟请了你的心理辅导师来给我们讲课，说是对中考有好处。你装作没看见校长的脸拉到拖地，依然自顾自地策划活动，还组织全班重新布置了教室，又扫又拖又摆花盆，总是把这猪卷收拾得像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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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以为这是一次感化心灵的好机会，于是事先准备了纸巾。老师请来了，你就先来一段开场白，打算引出本日的重题。谁想你的眼泪就那么不给面子，吧嗒吧嗒跌得比股票还快。你哭着说，一个人突然有了荒唐的想法时，能遇见一个支持你并给予帮助人是莫大的幸福。真的很感谢这位老师，真的很感谢！

你把闭幕时的话就这么急着说出来了，真是有点疯癫了。

我能理解。你说这番话的时候，我也设身处地地想象过了。

结果就是我的眼泪也超了警戒水位，不过我有纸巾，而你没有。不是我不想给你，是我准备得不够。

你这个人，真真是个怪人。我们作为你的学生，肯定也染上了不少“怪气”。不过就像你没意识到自己的怪诞一样，我们也大概都在无意间忽视了吧。

你说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为了我们在中考时能尽量再多得一分。然后你自嘲：再清高的人，面对成绩也孤傲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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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在这么个现实的世界，你能一意孤行到什么程度。人爬得越高，就会跌得越惨。我渐渐能开始想象到你从高空坠落时的情景了

——我们接住了你。我们50个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