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与窗前

夜还是那片夜，门还是那扇门，窗棂还是那窗棂。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一切又好似沧海化为了桑田，只是时间的无情驶过模糊了些，淡然了些……窗外的繁星点点倒映在窗前人清澈的眼中，那惨白的月弯弯勾起了窗前人对那尘封的门和那门边人的回忆。

当这似有若无的回忆随着窗外繁星的指引淌过那与脑海里更模糊了些的记忆重合的地方，忽然那沉寂已久的情感便也不再酝酿了。或许那个地方没有江南水镇的婀娜柔情，也没有西方阁楼的小巧精致，它只是同在窗外那片繁星照耀下的静谧的村庄；或许这情感没有汹涌，也没有缠绵，它只是我这窗前人对那门以及门边人的柔柔思念，似青白色的玉带袅袅飘向远方的天国……

曾几何时？那片片青葱的树林已不再伫立在山岗上，那不知累的小溪流也已停止前进的步伐，那山村上空的袅袅炊烟也好似捉起了迷藏。一切都想在表明不可能再回到当初的时光了。

幼时，每逢过年，和父母一起来到这个小村庄，这里曾是奶奶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每次踏过那块较大点的的含着几捧水洼的青石板，就会看见奶奶倚在那扇门边，那布满痕迹的门仿佛与奶奶一同眺望着峡谷中那蜿蜒盘曲折的山路。直到我走到她跟前，满脸的等待才化为了不可名状的喜悦。在那日渐沉积的记忆里，奶奶一直是很能干，他养了许多鸡鸭，种了半亩地。每每做饭，奶奶总是亲自下厨。奶奶对我是疼爱的，在我大部分被书本包围的童年里，奶奶的慈爱像一抹驱散阴霾的阳光照亮了我。又想起了在这窗前的夜空下，奶奶坐在凉椅上，轻轻地为依偎在她身旁的我扇着蒲扇，给我讲那些美好的故事传说。一会儿又指着天上的哪颗星，我便马上抬起头痴痴地望着。这时，奶奶恬静地看着我，笑了起来，与夏虫的轻鸣相呼应，回荡在这美好的夜晚，回荡在这安祥的村庄，也会荡在我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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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够了，奶奶牵着我走到门边，拾起一块稍尖点的石头，在我头顶上方的门处花了一笔，对比着去年的划痕，长了许多，奶奶的脸上便挂满了笑意，瞒着父亲塞给我几张褶皱却平整的钞票。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奶奶把父亲给的钱退回去之后省下来的买药的钱，好在细心的母亲买齐了奶奶需要的药。我和父母也都好几次劝奶奶搬到城里来和我们一起住，可奶奶只是笑着摇摇头，说：“落叶归根，人老了还是留在老地方好。”那次临走，我有一股不祥的预感，压抑在胸口，无法抒怀。

过了两个月，噩耗传来，奶奶走了，连一向坚强的父亲也止不住决堤的泪水，我更是哭得撕心裂肺，仿佛心里一下碎了什么，变得空落落的了。父亲独自去了小村，将我留在了城里，我望着那轮满月，似奶奶慈祥的脸庞，不禁又默默滑落几滴晶莹。我学着奶奶的样子靠在门边，想眺望远方那条山路，那个村庄，那扇门。

夜还是那片夜，门还是那扇门，窗棂还是那窗棂，窗外的景没有变，只是窗前的人变了，门边的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