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然却充满爱的目光

我的爷爷过了七十五岁，本来身体也还算硬朗，可一次摔倒，让他腿脚不能走路，也有了精神疾病，亲人小心翼翼地照顾他，而他，却只能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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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母亲要出门买菜，家里只剩我一人照顾爷爷，母亲出门前特别叮嘱我不能让爷爷下床。我很焦虑，坐在椅子上死死地盯着爷爷，生怕一眨眼，爷爷又要爬起来了。

爷爷躺的是一种病床，床边有围栏，爷爷就像一个好动的小孩子，总是弄弄这，弄弄那，为了让他安分下来，我们在围栏上绑着从破衣服撕下一条一条的布，从左连到右，这样他就爬不起来了。

一只手臂从被窝里伸出来，我赶紧走到他身边，问：“爷爷，你怎么了？”他看向我，目光充满茫然，似乎我是个陌生人。他现在已经谁也不认识了。他嘴里咕噜噜的，手一直比划什么。我又问：“爷爷是要喝水吗？”爷爷茫然点点头。

我倒了杯水，把布条解开，快速摇动床下的杆。爷爷半卧着，我把杯子拿到爷爷嘴边，说：“爷爷喝水。”爷爷颤抖地伸出只剩皮包骨的手，拿着杯子喝，我就在下面托着。

喝完水，我刚坐下，爷爷就大叫，他指着天花板，说有只黑猫叼走了孙女最爱吃的手抓饼，他瞪着眼睛吼，好像想吓退那所谓不存在的黑猫。我眼睛湿润了，鼻子很酸，以前爷爷是很疼爱我的，现在虽然不正常了，但他仍然是爱我的。

他又大叫，叫着我的名字，说要带我去买手抓饼。我握紧他的手，“您孙女在这呢”。说了一遍遍，爷爷茫然的目光顿时充满了爱，他似乎记起我了，他嘴里念叨着我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直击我的心灵。我抹着泪，笑着说：“爷爷，等你好了，我们一定去买手抓饼。”爷爷笑了，安静下来，过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知道，等他睁开眼，目光又是茫然，但是，他记起我们，目光又充满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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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没有再睁开眼睛，他在梦中离开了这个世界。

可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那茫然却充满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