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宏:故纸黑胶中寻天籁
收曲谱:纸上看戏生雅趣
和昆曲结缘是偶然,1995年,李宏还在上高中,那时的他对古琴情有独钟。一天,李宏听广播,广播中一如既往的是优雅的琴声,只不过,这次与往常不太一样——南京广播电视台正在请一位古琴老师用广播进行古琴教学。李宏听到那天籁一般的琴声后就萌生了学古琴的打算,当天就提笔写信给电台主持人要求拜古琴老师为师,于是李宏就成为了古琴老师的关门弟子。
传统艺术有其生存的语境,要学好古琴,功夫在古琴之外。老师在教他古琴之余,更多的是让他研习古籍,把玩文房清供,教他吹拉弹唱……这让李宏在潜移默化之间拓实了古文化功底。
古琴老师在抚琴之余,喜欢唱昆曲,闲暇之余喜欢到昆曲社和一帮曲友们唱两段,而作为老师的小跟班,每次老师去时总会带着他。初到昆曲社,昆曲华丽的扮相,优雅的唱腔就开始让李宏着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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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曲是一门综合的艺术,不仅有生旦净末在舞台上表演,更有配乐化妆在幕布后配合,在昆曲社浸淫日久,李宏不但练得一手好嗓音,更学到了一门昆笛演奏的绝活。如今的李宏,成了“上得了舞台,做得了幕后”的昆曲玩家,在南京的昆曲圈里渐渐玩出了名头。
而学昆曲,昆曲曲谱是基础。李宏第一次接触昆曲曲谱是在昆曲社。那时还没有打印机,曲友们唱昆曲时用的曲谱,都是手抄本的工车谱。虽然当时大家的经济状况都不好,但是每个人的昆曲曲谱手抄本都是用名贵的宣纸,考究的装帧制成。当时,昆曲还没有入选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昆曲还是冷门,但是看到曲友们制作精良的昆曲手抄曲谱,李宏就对昆曲心怀敬意。那时的李宏,从来没想过会成为昆曲曲谱收藏的大家,自己能手抄几本工车谱就心满意足。
直到1998年,一个偶然的机会,李宏逛二手书店时发现了一套曲谱《遏云阁曲谱》。《遏云阁曲谱》是明清以来口传“梨园故本”的汇集校正本,是戏班演唱和时俗流行曲谱系统的第一部刊本,1925年由上海著易堂书局印行。当全书2函12本展现在李宏面前时,他立刻就被这样的场景震撼了,于是就有了“占为己有”的想法,用800元的价格把全套曲谱拿下。那时李宏还在上大学,800元的价格对他来说是一笔巨资。但是对昆曲的狂热让他有点非理智了——用自己半个学期的零花钱拿下了昆曲曲谱。拿下曲谱的后果是他整整半个学期只能靠咸菜馒头度过,但是有曲谱相伴生活就充满阳光。
收藏了第一套昆曲曲谱后,就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古玩市场、二手书店,再到后来的淘宝网,只要一发现昆曲曲谱的踪迹,他就第一时间想尽办法拿下。十几年下来,收藏的明清、民国的昆曲曲谱具体有多少,李宏自己也记不清。
在所有的昆曲曲谱中,最为珍贵的是一部名为《天韵社曲谱》的民国曲谱。一个偶然的机会,李宏在逛古玩市场时发现了它。因为曲谱是民国时印发,所以看似并不珍贵。直到李宏后来对昆曲研究深了后才发现它的价值——《天韵社曲谱》是被称之为“现存唯一最古老的昆曲社”的无锡天韵社所传。1916年曾经油印100部,但是如今存世仅三部。而李宏所藏则是其中之一。
藏唱片:片中听曲回民国
李宏的昆曲曲谱以民国时居多,看着那些曲谱上俊秀的字迹、优美的词句,李宏经常有梦回民国之感。曲谱看得多了,李宏便经常产生“吃了鸡蛋觉得味好,想要看下蛋的鸡”的想法。见民国时的戏曲家的想法无法实现,却可以听听他们的声音啊。当在一场昆曲雅集中听过一次民国时的黑胶唱片后,李宏就开始如收藏昆曲曲谱一般收藏民国黑胶唱片。
那时,昆曲是冷门,黑胶唱片收藏更是无人问津。黑胶唱片甚至上不了古玩商店,倒是在旧货市场上经常能淘得一二。“刚开始时民国时的黑胶唱片就如磁带一般常见,以至于我淘到的黑胶唱片,有的仅一块钱一张。”对于能收藏到四十多张昆曲唱片,李宏感到很幸运,因为民国时的黑胶唱片存世虽多,但昆曲唱片却占总量的不及百分之一。加之近年,昆曲热让昆曲相关藏品水涨船高,如今民国时的普通黑胶唱片已经被炒到了上万元一张。这些唱片,现在都成了曲友们的非卖品,即使想买,也有价无市。
李宏说完后,轻轻地拿起一张唱片放进柜式唱机中,当唱机中优雅的水磨腔唱起时,整个房间中的观众都静了下来。唱机是上世纪二十年代的美国进口木质唱机,是李宏花上万元从一位唱机藏家手中购得。李宏认为,老唱片只有老唱机才能还原出韵味。而此时正在演唱的,是京剧大师梅兰芳——是梅兰芳灌制的唯一一张昆曲唱片《刺虎》。自京剧兴起后,昆曲开始慢慢萧条,而这种境界在抗日战争期间尤甚。在抗日战争胜利以后,梅兰芳为宣传昆曲,便录制了这张唱片。
李宏是个完美主义者,他收藏的昆曲曲谱和唱片每一个都保存完好,曲谱可信手翻,唱片每一帧都可以唱,最难能可贵的是。他收藏的唱片和曲谱绝大部分都是配套的。听着民国时的唱片打节拍,看着民国时期的曲谱轻唱,这样的生活才了无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