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黑光一起走过的日子
梦里梦,几时醒?——题记
黑光不见了。短短的胡同被我扒了个遍,垃圾堆甚至让我用竹竿摊成了薄薄一层,村里的水井也让我用石子投了几次。还是没有寻见。我痴痴地小跑在街上,迟暮的红光把影子拉的很长,短短的喘息之后,听到的,还是我发涩的喊声。影子停下了,呆呆的,直到一只温厚的大手搭在肩头:“回家吧,一只猎狗而已,丢了就丢了吧,我再给你讨一只更好的来。”母亲的呼吸有些急促,可语气却出奇的和缓。
“不!”我用手挡开了她的手臂,“你难道和它没有感情吗?十二年了啊—!”我快跑几步,把母亲甩开,一到村头,就看到了哑巴李爷爷。虽然知道是叫他爷爷的,可我从来都没有叫过。“爷爷,您看到一只黑色的狗吗,身子细的那种?”他诧异地抬起头,愣了一愣,像是在想我是哪家公子又好像是听到有人叫他爷爷高兴得住了神—听二叔说,他从小就哑,因为他吃了太多的盐,咸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很少有人和他说话。
李爷爷糙白的胡子颤了颤,点了点头,但很快又使劲摇了摇头—没看见,我想我得到了这个答案。该是月圆的夜晚却只有几颗星星晾在淡淡的银幕上闪着。黑光该怎么样了呢?我在嘈乱的心声里拣出了最想知道的一条。黑光是很怕黑的,每至稠浓的夜色降临时,他总会用脑袋盯着我的膝盖催我开灯。睡觉时也得由着它的性子,等它安详地卧下一会儿才会熄灯。 母亲总是笑骂我把它宠坏了,我想她不会是真想训责我的,因为她从来没有因为黑光的这个习惯而感到厌烦。
是狗吠!黑光的叫声!在抹着黑的村子里传的很远。我欣喜若狂,再冲出家门的短短一瞬竟也把见面后的说辞想好了—“嘿,小顽皮,你可知道我找的你有多辛苦吗?嗯?!”我又听到一声长叫,仍旧是我那最熟悉的,像在呼唤我一样。我更加坚定了那就是我寻寻觅觅一整天的。零零碎碎的星光斜斜的照着黑光那细瘦的身躯,它蹭了过来,暖暖的身体把我的一双凉手也烘热。竟一时忘了想到的教育说辞,只一个劲地抚着它的头。
一颗长尾巴的流星缓缓地在天际擦过一道淡淡的痕,该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吧,我不由自主地喃着。它厉吠一声,跑开了。我急的大声呼喊,它回过头,在我清亮的眼睛上一瞥。我好像明白了它的意思,像平日里我们一起追赶一样,纵身跟了上去。是那棵老槐。我不由自主的走过去,轻轻抚摸着花香在它树干上酿下的岁月每一条小凼里都沉淀着如蜜般的香味。突然,脚前的泥土裂开了,我着实吓了一跳,呼叫着向后跳开了。被翻上来的是一只木盒。
我呆在原地,狠狠地震颤了一下。这是我仿效别人来训练黑光嗅觉的。先让黑光闻一闻桃核的味儿,然后把那颗桃核儿装入盒子里,埋到地下,让黑光去找。当然,故事的结局是黑光没有找到,而它憨嫩的主人也忘记了埋到哪里。我走过去,掸掉了上面微湿的泥土,不由得笑了。那是我用毛笔绘在木盒上黑光的样子,不过现在已经被腐的辨认不出了,不过我想,就算没被腐的斑斑驳驳,就我这绘画天分也辩不出吧。对了,黑光呢,我猛然想起了黑光。 我赶紧抛开了木盒,略一偏头,便看见两只眼睛莹莹散着柔亮的黑光。它一直在这吗,我想。 我回头看了一眼古槐,只是没有看到盒子上残余的墨痕。可能是被空气分解了吧,我自言自语着。
我们一路小跑来到了小河边,原本淤塞的河道竟变得畅然无阻,两岸的秋草高高低低地铺散着,原本朦朦胧胧勾勒在河的西边的几座山包,也配合似得,开始清晰可辨。我的愿望实现了—亲眼看一看对我来说可望而不可即的那座西山。我有些奇怪,却只能找一些荒唐的理由搪塞过去。我咯咯地笑了,河水仿佛把星星投了进去似的,荡起了水花儿,把几只笨拙的红虾赶上了岸。颦蹙的西山也变得粲然,把身上的秋叶抖了一地。被星光映成琉璃色的小虾已近我身畔,我把它捡了起来。这是……我望着它壳上的浅纹—那不是我和黑光吗?
夏天的时候,我总会提一枝长长的竹竿,带着黑光来到河边,身影闹醒了恬然卧在草间的白鸟,惊惶地飞开了。这时候,黑光便急的叫了起来,在岸上来回的跑,尖锐的叫着,探着身子想要去一看究竟。河中央戈游的水鸭不以为然的笑了,嘎嘎的笑声把黑光吓了一个机灵。转头一看,只见一道道漾着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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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已踏在河床软软的黑泥上 ,用竹竿在一个个空洞里挑出一只只小虾,然而却只留下较大一些的。虾的颜色基本上千篇一律—红壳白肚。可是我竟挑出了一只半透明的。略一想,取下了母亲别在我口袋上的回针,在它嫩嫩的壳上刻下了我和黑光的名字—CH。随即,一个浪花把它送走了…… 我轻捧着它,呢喃着上面的名字,再一次笑了起来。还以为不会再见了呢。它浅浅的身子越来越透明,最后迸碎了,碎片像雪花一样飘散。在我的头发上一粘,便飞开了。我昂首望着它们,我猜它们一定也望着我…… “你们会汇成黑光,对吗?”我向它们询问着。“会的。”母亲的手又一次搭在了我的肩头。“您早知道了?”“嗯。”母亲沖它们挥了挥手,我也一样。屋外的阳光把脸颊映的彤红。半纸泪水也早已把笔记染的朦胧。梦几年,又醒几天。泪的甜味像酵母把心里的酸楚膨胀。11月19日,笔记本上触目惊心地记录着黑光离我而去的日子,我不知道梦里的黑光为什么会带着我去了我们去过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梦里的黑光去了哪里。但我隐隐知道,梦,没有骗我。梦里一路轻撵,醒来半袖心安。
那夜星光,可容我好藏?那夜槐香,可容我好嗅?那夜西山,可容我好赏?那夜黑光,在天国你可得安详?就着酸楚而又青涩的气氛,我仿佛又入了梦,在梦里,我正蘸着莹莹的蓝,描着我和黑光细瘦的身子,身后,是两串圆圆长长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