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父手中线

虽说岁月如歌，岁月如斑驳的城墙，墙上的一砖一瓦，一年一轮，都布满了尘埃。而你却站在城墙的最高处，触不得，望不着，总是留给墙下的我只一个模糊的背影。然而，我却捕风捉影一般寻觅着你的一束鼓励的眼神，一抹走心的微笑，或者是一句因天晴而吐露的话语。然而，在这漫漫岁月中，我重新认识了你，父亲。

母亲出差那天晚上，本就空荡的屋子更添了一丝寂寥。是寂寥，环绕着我和你，沁入每一寸空气，难以琢磨的情感渗入心扉，我独自坐在房间里，关上门，只剩下一纸缄默。

忽然地，我惊诧于校服上的一条小裂缝，那样渺小却如针芒那般刺眼。我呜咽着，这下可好，妈妈不在家，谁来给缝呢？紧接着脑海中滑过了父亲的脸，霎时否定了这个想法。父亲？他会帮我做这些吗？可最终无奈，只好提着损坏的校服来到隔壁房间。“爸，我校服破了。能……帮我缝一下吗？”

你转过身来，彼此的对视又使我沉默。

“这点小事不会自己做吗？”早就料到的答案，我垂着头回到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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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里，醒来，发现屋外的灯还亮着，便摸索着走了出去。原来是父亲还在忙些什么。

我推开那房间的门，轻轻走了进去。你的头发蓬乱着，好像是被风沙吹的，又像是在焦头烂额着，我走到你的身旁。霎时间，我愣住了，你的桌子上放着的是那件已经被你“放弃”的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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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很昏暗，我静悄悄地坐在你身旁。“这么晚了来这做什么？”我沉默着，心里却甜滋滋的。细心之下，你的手十分粗糙，有的地方还磨出了茧子，这就显得摆弄针线有些僵硬，可即便这样，你仍是耐下性子将这一针一线缝得紧密，就想给过去的时光缝上了伤口，好让你的女儿能穿得称心。鬓角已然变白，岁月究竟是带走了你一些什么。你眯长了眼睛，将头凑近了去瞧那针眼，细细对上一番，才小心地将一针穿进，手不知是因为上了年岁还是未尝执笔，指尖存在着微小的颤抖，眉头从未像现在这般紧锁过，忽然，你像是弄错了哪道步骤，慌乱地收起针脚，脸上的道道沟壑皱了起来，在灯光下涌现出极细密的汗珠，仔细波动波动了手指，才一下子像舒了心一般，手臂随着针扬到头顶。我望着你，看你像得到了奖励的小孩子，嘴角微微扬起一抹小小的弧度。我看着，脑海里竟浮现出许多与这相似的画面——当我拿了好成绩母亲夸赞我时，你站在母亲身后露出了微笑；当我从自行车上跌落伤了一大片时，你从连夜从外地赶回，露出了一如今天的眉头紧锁……不知不觉地，我竟觉得眼眶有些浸湿。

“以后这种事要学着自己做了。”你一如既往的口气，听在我心里却像盛了满溢的糖水，溢满我的整个心田。

古人都说，“慈母手中线”，而我却要说“严父手中线”才动人。因为那丝丝线线，深入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