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右边

石阶空空荡荡落了满地浮灰，于是我走过去，坐在它的左侧，不算宽的石阶表面上，没有青苔的部分映着阳光。我朝右看，却终究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题记

他喜欢坐在石阶的右边。

在我儿时的故乡，依稀记得挨家挨户门口都有几块不成样子的石头，这强用山上青色石头罗成的石阶似乎是这片土地的传统物件。我和他是小村庄里出名的调皮鬼，都是淘气到和一般孩子玩不到一起的类型，于是便同性相吸天天一起恶作剧。每每惹祸上身，就会被揪着耳朵拎到家门口的石阶上罚站。因为两家是邻居，石阶也挨在一块，所以为了防止我们两个由凑到一起说话，家长叫我们一个站在石阶最左边，一个站在石阶最右边。时间久了，两个小孩便习惯了在石阶上“居高临下”的感觉，不肯走了硬要在石阶上玩。结果这一玩，跟石阶居然也有了感情。

石阶坑坑洼洼的，布满了沧桑和青苔，在听说这几块石头有百年的历史时，我们两个人便感到了时光的奇妙，竟在同一天不约而同的开始坐在石阶上看书。还没到上学的年龄，两个人七七八八地就读了十几本书，现在想来真是厉害。

后来要回户籍地上学，便再也没有见到他，也没有再见家门口坑坑洼洼的石阶了，于是我只好在心里搭了个石阶，默默想着：我要在心中的石阶上继续过日子了。也许是因为那十几本书，也许是因为那心中的石阶，又或是因为坐在石阶右边的他，总之我从未有一刻忘记那个小村庄。就这么上了八年的学，直到有一天听到母亲说：“知道吗？家乡邻居家那个小时候天天和你一起淘的男孩，前几天从石阶摔下去了，摔得挺严重的，送到南方他妈妈那里住院了。”我突然愣在原地。就像回头一看，自己搭了一层又一层的石阶，却没有一块石阶的右侧，曾坐过一个他了。我突然特别想念那个小村庄，特别想念他。但我即使回去也见不到他了——因为他去南方住院了。

我只好拍一拍心灵石阶上的浮灰，坐到左侧，看向右边。

无言半晌，我翻开了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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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总要成长的，我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