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雨潇潇

（一）

入伏的雨，象哀婉多愁的少妇的泪水，没来由便簌簌落了，爱煞人也恼煞人，该不该伸手拭擦呢？

不过心头仍蕴着喜欢。喜欢她的淋淋漓漓淅淅沥沥，点点滴滴凄凄戚戚。雨是女性的，是爱人的。

于是象雨一样，随便踏出门去，信步游走于天地间。绝不会愚蠢地撑开一把油纸伞，造一片无雨的空间。况且，本无伞，两年前，爱人赠我的那柄伞已不能遮雨了。

喜爱落雨的日子，在无钱买酒销愁的时节，雨就是酒，淋雨就是醉。没钱沽酒，就在天空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赊一场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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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此刻，天地潮湿。雨被风之针润润密密斜织着，织得罗帐昏黄，织得客舟飘摇，织得清幽的禅寺深处响起“笃笃”的木鱼之音。一针复一针，织得似昏似晓，如丝如缕，亦白亦黑，可这一切竟在哪里？我怀疑这不是真的雨。真的，雨气空蒙而又幻迷，恍如一网，罩住所有的清晰，一切都象没有冲洗好的底片。轻罗帐呢，客舟呢，禅寺的木鱼声呢？不过是雨的蜃象罢了。

我在雨中伸展着触须，触着了清清爽爽的薄荷的香味。我感觉生命中一种潜意识正在雨的韵节里苏醒。今夜的雨不是今夜的雨，是唐朝的雨，是宋朝的雨，是僧庐下蒋竹山的雨，是结着丁香一样愁怨的雨，是非现实的雨。

（三）

就是在这雨中读了那篇《昨夜落雨》，并非名家大作，而是一个有着古典气息的现代女性的小作品，是她心中所落的雨。

她喜欢那样的意境：“向往在每一个睡熟了的夜里，那好雨便‘随风潜入夜’，而在每一个醒来的早晨，不见乌云，阳光依然，而那雨却已下过……她也喜欢那样的人生，那雨后更加真实、澄明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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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欣慕她的雨。但我年轻的生命，却体会不到那样的“雨”，那雨是少年的，少年的雨落后总会呈现出七彩的虹，而我似乎记得，好久，没有见到虹了。

雨后庭前依然花开花落，天空仍旧云卷云舒，但雨后的人生，又能真实几分呢？

不去想这些了，本来想给她以安慰，但无法。只任凭她的雨落吧。也许，在一个醒来的清晨，真的会有那样的人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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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在我的雨中，我权且只关心一下自己吧。在这潇潇的雨中，一种节拍在拍打我湿漉漉的灵魂。隐隐听得，不远处，有一个声音在喊我。

雨，在窗外；我，也在窗外。我们，都在徘徊吗？

落雨，潇潇；不雨，亦潇潇。此刻，是落雨还是不雨？

唉，莫非的耳鼓已闭，竟听不见雨的淋漓，莫非我目已失明，眼前只是一片苍茫。一切似乎都已瞑瞑归去。还是倚着一棵树，抱着潇潇的雨入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