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世有奇人

俗世奇人

“磨剪刀嘞——戗菜刀喽——”

这样的吆喝声抑扬顿挫，高亢悠长，在中国南北各地用不同的方言不知吆喝了多少年。

不知你是否听过这样的吆喝声，看见过这样走街串巷的磨刀人？也许这样的记忆，已经一点又一点，被我们淡忘。但是偶然的，当我听到这吆喝声传来，心里就莫名的激动，那一场被暗暗期待了许久的大戏，徐徐地拉开幕布，演员登场，道具已置，观众坐下，还等什么呢？

收爸爸的委托，我今天要去找一位老人磨剪刀。“磨剪刀”？在我的印象中，磨刀人的行头好像都是一模一样的。都是肩扛一条长凳，一头固定两块磨刀石，凳腿上还绑着个水铁罐。凳子的另一头则绑着坐垫，还挂了一个篮子或一只箱子，里面装一些简单的工具，锤子，钢铲，水刷，水布，等等。磨刀人肩扛的这条板凳，在儿童谜语中，比喻得非常形象，叫做：“骑着它不走，走着不能骑”。“骑着”是指磨刀人干活时骑在凳上，那自然是不走的了；干完活磨刀人扛起凳子走路，是人走，又怎么能骑呢？

他也如此，扛着一条板凳走来，那板凳上，是他全部的工具。上面固定着一个砂轮和一块油石，一侧还挂着一个小桶，里面有一些其他的工具，一个装着水的大雪碧瓶也挂在一侧，这些，就是所有了。我喊住他，他随即停下来，把板凳调转一头放在地上，坐在砂轮后面，接过我递过来的剪刀，举起来迎着光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便把剪刀放在砂轮上，洒了些水，我暗暗吸了一口气，好戏，开场了！

他拿起一把“T”字形的钢铲，钢铲的手柄是木头做的，易于握住，左手紧紧地按着剪刀让它固定，右手握着钢铲在刀刃上一下，两下地铲了起来，“蹭蹭”的声音传来，他刮完一面，把剪刀反过来换了一面继续刮，这是在把刀刃刮得薄一点好在接下来磨刀。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一言不发，专注地盯着剪刀看，让我也紧张起来。刮好了剪刀后，他收起钢铲，改用右手攥着剪刀，把刀刃部分对准砂轮，左手握着手柄摇了起来，砂轮也随之转动，剪刀在摩擦力的作用下似乎越来越锋利，我都能想象得出它磨好后吹毛可断的神奇威力。不过现在，我还是收回心思好好盯着他是怎么磨剪刀的，机会错过了就不再有了呀！他一面磨一面往刀上淋上清水。磨一阵，就用手指在刀刃上轻轻刮一下，又眯着眼看看刀锋。检查完后，再继续摇动手柄，继续磨起来，右手时不时的把剪刀翻个面，调换一下角度，以确保每一处刀刃都足够锋利。一把钝口的剪刀，在他的手里，重绽光彩。慢慢的，砂轮停了下来，你为这就结束了吗？不！他再把剪刀放在油石上，来回摩擦着，爸爸后来跟我说，这叫最后一步的“抛光”，可以让剪刀光亮如新。果然，抛过光的剪刀亮闪闪的，发出金属独有的冷光，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最后一步做完，他还细心地用老虎钳帮我把松动的剪刀螺丝拧紧，我心下一暖，和他说了声谢谢，他却满不在乎“谢啥？应该的！”“小姑娘，4块！”我连忙递过钱去，他一边收下一边笑着问我“你说我磨得怎么样？”我笑了，“当然好呀！”他温慈燕，脸上的皱纹愈发笑的舒展开，每一根皱纹间都透着他的得意与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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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微驼背的他收拾好工具，哼着我听不懂的小曲离开。他的背影与这里的喧闹格格不入。他是否会是这里最后一个磨刀人？我不希望这样的想法成真。我希望，他能够教会别人这样的手艺，让这一门技艺，继续传承下去，让这样的奇人，再多一些。

俗世有奇人，而奇人之奇艺，安不为一奇景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