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油灯昏黄的年代

一九四三年，那是一个油灯昏黄的年代，那时的天空总蒙着层阴霾．抗战的号角已经吹响，但日本还未无条件投降，那是侵华第六个年头，年春开始，盟军已夺取了太平洋战场的战略主动权，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在轰轰烈烈地打着．美国和英国决定放弃在中国的特殊权利．东方的曙光仍然只是微露．旧中国东南沿海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农村发生了一件习以为常的事，一椽漏下沙沙响碎瓦的破屋，一个新生婴儿的哇声摇醒了沉睡的静夜，一些人渴盼而忧虑的眼神滞留在无处可逃的呻吟中．那些躺在墙角的沙夹杂着土崩瓦解的预言，仿佛土炮机枪般的黑暗迫使他们渴盼而忧虑．．．．．．

斑驳的墙渐渐脱落那些海沙糊成的面，岁月冷漠的踏着屐痕．婴儿他矇眬的双眼看不清外面浑浊的天，月光在挣扎，却始终只能在这无奈时代舞台的幕布之外，束缚了手脚．只有从屋缝偷跑进去的风才让他明白哆嗦，那是像利刃刈过一样的冰冷而疼痛，留下久不能愈的痂．屋子里没有煤油灯，没有哪怕是恍惚的光．没有被子，只有破布裹身，只有寒冷．没有米，亦没有糟糠，只有地瓜熬成的汤水，只有饥饿．而遥远遥远的地方，也在荡漾着他所听不懂的嘹亮而豪迈的歌声：

“我们是钢铁的一群!担起救亡的使命前进!武装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战斗的火力，冲向敌人的营阵!不怕艰苦，不怕牺牲，为着祖国的解放，为着领土的完整，誓把宝贵的生命，去跟敌人死拼!“

青年战时服务团团歌在大陆唱，在香港唱，在印度唱，在越南唱，却仍然没让他听懂．他还无法懂那些担起救亡使命前进的人，无法懂那个社会，还有他的人生．但是，他却承受着他所不能懂的苦难．没有原由!他并不是“钢铁的一群“中的一员，身体也不是钢铁打的，他会冷，会饿．．．．．．这些，没人懂，也少有人会去懂．

一九四五年，日本无条件投降，中国人民伟大的抗日民族解放胜利结束．新中国还未成立．他仍旧用茫然的眼神看着他所不熟悉的世界．他还没能被解放出来．他不知道外面欢声雷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潮涌动．他也不知道街上聚集的大众高举着酒瓶呼喊着“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而他还是他．．．．．．他只知道外面缭绕着如此的歌声：

“起来，不愿做努力的人们．．．．．．前进，前进，前进进．．．．．．“

一九四九年，迎来新的曙光，新中国成立．改革开放还在土里．他会走路，会看事物，一切都很新奇．他发现他们家的屋子可以直接看到天空，那天有温馨的阳光，光洒在庭院天井的花草上，在硕大的纯白琼花上搁浅了一会便把略带芳香的光折射到他那枯涩的脸颊，他觉得刺刺的暖暖的．这天他母亲用柴火熬了碗粥给他吃．他抱着流着米汤水的碗边吃边望着墙角那根用瓦片围成的破烟囱渐渐被扯出条像带子一样的白烟，袅袅旋转着飘荡在蓝蓝的天，深邃而隽永．顺着炊烟的遐想，他眯着眼看着外面有人戴着斗笠抗着把锄头走过．还看到有人用扁担担着两捆枯木，一边一捆，其中一捆上还插着把斧头．他们的脚步轻盈得很，阳光在他们的汗水里发亮．结实的臂膀和那在背心中忽隐忽现的肌肉，把它们的轻松都送给了脸上的涟漪样的轻笑．阳光很讨人欢喜的在酒窝里徜徉．他咯咯地发笑，他母亲蹲在灶前对着他笑…

不知哪一年的哪一天，他讨了门媳妇．他很年轻，十八九岁，她很朴实，年龄相仿．他会把头发抹得乌黑乌黑的，分成两边，老穿着布衣衬衫，有领子的，左右胸膛各一个口袋，纽扣从第一个扣到最后一个，显得端正．她留着不过肩的发，很平常，也是穿着端正，和他同个样式，不过衣服有点条纹．他们都有着忧郁的眼神．看对方的时候眼神没有波纹，很澄澈，就像静水．如果风乍起，这帘春水也就皱了．也许他们也没什么相爱或不相爱的问题，单纯的到了结婚的年龄，说了也就算了．或许他们在哪个水流泠泠的小溪边，他牵了她的手，笑容便倒影在那永恒的水里．

他和她一起生活，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又过了几年，他们有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他们很高兴，有了个儿子．可是他妻子的眼神却开始涣散，仿佛等待着什么事情似的．而他，在宁静中带着点忧虑，还是会看着那一成不变的天空．他们仍然会在清晨雾朦胧的时候，踏着即将消逝的湿润，抗着农具去迎接第一缕晨曦，将汗奉献给那个时不时杂草丛生的农田，待到丰收时，在那里他们又抗回上天的赐予．

这一年，他们照了张全家照，背景是块布幕，布幕上一九四三年，那是一个油灯昏黄的年代，那时的天空总蒙着层阴霾．抗战的号角已经吹响，但日本还未无条件投降，那是侵华第六个年头，年春开始，盟军已夺取了太平洋战场的战略主动权，第二次世界大战正在轰轰烈烈地打着．美国和英国决定放弃在中国的特殊权利．东方的曙光仍然只是微露．旧中国东南沿海的一个不知名的小农村发生了一件习以为常的事，一椽漏下沙沙响碎瓦的破屋，一个新生婴儿的哇声摇醒了沉睡的静夜，一些人渴盼而忧虑的眼神滞留在无处可逃的呻吟中．那些躺在墙角的沙夹杂着土崩瓦解的预言，仿佛土炮机枪般的黑暗迫使他们渴盼而忧虑．．．．．．

斑驳的墙渐渐脱落那些海沙糊成的面，岁月冷漠的踏着屐痕．婴儿他矇眬的双眼看不清外面浑浊的天，月光在挣扎，却始终只能在这无奈时代舞台的幕布之外，束缚了手脚．只有从屋缝偷跑进去的风才让他明白哆嗦，那是像利刃刈过一样的冰冷而疼痛，留下久不能愈的痂．屋子里没有煤油灯，没有哪怕是恍惚的光．没有被子，只有破布裹身，只有寒冷．没有米，亦没有糟糠，只有地瓜熬成的汤水，只有饥饿．而遥远遥远的地方，也在荡漾着他所听不懂的嘹亮而豪迈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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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钢铁的一群!担起救亡的使命前进!武装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战斗的火力，冲向敌人的营阵!不怕艰苦，不怕牺牲，为着祖国的解放，为着领土的完整，誓把宝贵的生命，去跟敌人死拼!“

青年战时服务团团歌在大陆唱，在香港唱，在印度唱，在越南唱，却仍然没让他听懂．他还无法懂那些担起救亡使命前进的人，无法懂那个社会，还有他的人生．但是，他却承受着他所不能懂的苦难．没有原由!他并不是“钢铁的一群“中的一员，身体也不是钢铁打的，他会冷，会饿．．．．．．这些，没人懂，也少有人会去懂．

一九四五年，日本无条件投降，中国人民伟大的抗日民族解放胜利结束．新中国还未成立．他仍旧用茫然的眼神看着他所不熟悉的世界．他还没能被解放出来．他不知道外面欢声雷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潮涌动．他也不知道街上聚集的大众高举着酒瓶呼喊着“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而他还是他．．．．．．他只知道外面缭绕着如此的歌声：

“起来，不愿做努力的人们．．．．．．前进，前进，前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