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深沉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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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一辈子都未曾舞过，而他却又一辈子都活跃在他的舞台上。土地就是他的舞台。面朝黄土背朝天，太阳便是舞台的灯光，锄头便是道具，月亮升起便是谢幕的时候。从未怀疑过爷爷是真正的舞者，他在那个舞台上对生命精心的诠释绝不亚于那些光芒四射的舞蹈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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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我常常站在一隅看着爷爷耕作：手持锄头，半弓着腰来回地翻土，掘出一排排匀称的坑来，然后点上豆子，不时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汗珠。这些是我对爷爷表演的最深刻的印象。有时我也会抓一大把豆子。然后照着他的模样把豆子撒进小坑里，可是每每爷爷都不很满意：“这个里头太多了，那个太少了！”“干事情要有顺序，要耐心，不要东处丢一把，西处撒一把。”当时我总会撅着嘴，觉得受到了天大的委屈。而今才悟出爷爷那些朴实而简单的话语中蕴藏着深刻的道理，也许这些便是他在他的舞台上，用每天的辛勤采拾到的吧！

也曾有很多次在烈日下，仍见爷爷操劳的身影，那片土地怕是他事业的全部了吧，他是这样地痴迷他的土地，他的舞台。不干完活不吃饭似已成了他的生活准则，家里人都很不理解，也曾劝说过他很多次，然而几十年的生活习惯又岂是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的。是否那片土地——他的舞台，早已与他融为一体。

这方舞台给予了爷爷很多的人生道理，让爷爷的心比常人更坦荡、平和。爷爷从不怨天尤人，他始终认为在土地上劳作是自己生来要做的事，既然是自己的事就谈不上辛苦。我想，大概就像一位演员在自己的舞台上起舞，谁会害怕那份辛苦呢？

泥土磨蚀了爷爷的那双手。每到冬天，爷爷的那双手便会裂出许多的口子，交错纵横，溢出的血在粗糙的老茧裂开的“沟壑”间浸着，每每目睹都会让我热泪盈眶，而爷爷总以低沉的声音说：“庄稼人，习惯了！”那一字一句敲击在我心，使我对他的“舞台”产生几分怨恨。

“您觉得苦吗？那地我们别种了。”我小心翼翼地问爷爷。爷爷半晌不语，是啊，大半辈子的苦岂是这只言片语所能表达的。然而爷爷却望着窗外，喃喃道：“稻子该熟了吧，得磨磨镰刀了。”我一时无语，大半辈子的耕作早已使他的思绪融入那片土地，纵使手已皲裂，纵使腿脚不再灵活，纵使背已弯，他依然手把锄头，任烈日灼晒，任寒风侵袭。

土地是这世间最深沉的舞台，而爷爷也以他最执著的方式舞出了他生命中最深沉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