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黑白色的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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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记事起，奶奶家正堂的墙上就挂着一张黑白色的老照片，照片上挤满了人，有老人，有中年人，还有小孩，都穿着清一色的黑粗布棉袄。照片的背景是一颗老枣树，枣树的后面是一座灰土墙，稻草顶的小土房。或许是年代已久的缘故吧，那天空是灰色的，而人们的表情也都是灰色的，没有一丝的笑意，姿势也都是一律的坐正、立直，好像在参加什么庄重的仪式。听奶奶说，这张照片是1952年伯伯要去援朝时照的。这是我们家的第一张照片，也是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家唯一的“新科技产品”。无怪乎那些大人们都一脸严肃的表情。

照片就这样挂在正堂的北墙上，出出进进的人们总免不了看它一眼，虽说上面每个人都是我的亲人，但每次看见它，我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笨重的木框，沉郁的色调，木讷的表情，暗淡的背景，使我一看见它就有一种压抑感。家人曾多次要求把它摘下来，可是固执的奶奶就是不答应，因为上面有她熟悉的亲人。我曾幼稚地问奶奶：“奶奶，你们照相怎么也不穿件新衣服呢？看，还有补丁呢！”

奶奶嗔怪道：“傻孩子，你以为都像你一样新衣裳穿都穿不完，那时侯穷啊！”

“为啥穷？”

“唉，打了那么多年仗，啥都打光了，能不穷吗？要不是毛泽东救了咱 ，穷人早就饿死了。”

……

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家几乎没再照过相。

大概是我七、八岁的时候，相框里开始拥挤起来，开始只是些单人、双人的黑白照，后来有了彩色的，尺寸也越来越大，小小的相框已不堪重负，相片已重叠了好几层。于是爷爷又做了好几个相框，而大人们似乎对照相有了瘾，没多少日子，相框又满了。后来索性用皮筋扎起来，想看时便一张张摆开，再后来就集成了好几本相册。

现在，真有点“城市”包围“农村”的味道了。周围色彩绚丽的新照片已把那张饱经沧桑的老照片围了起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首先，是色调变了，以前沉郁的色调现在变得明朗起来；低矮的小土房魔术似地变成了大瓦房，又变成了高大的楼房；人们脸上木讷的表情已变成了甜甜的笑容，衣着打扮也越来越时髦，更可喜的是，老照片上儿孙满堂的现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精干三口之家。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发生很大的变化，人们追求的不再是多子多福，而是人口素质的提高，精神生活的丰富多彩。翻开相册，除了家居的生活照，还增加了许多旅游照，北京的故宫、南京的天文台、青岛的海滩、西双版纳的热带风光，绍兴的许多名胜、景点都给我们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面对琳琅满目的照片，我不经陷入了沉思：照片虽小，却浓缩了生活，浓缩了历史。这些色彩鲜丽的照片不正是我们伟大祖国繁荣昌盛，人民生活日新月异的真实写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