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桃子

自从几株桃树在老家的院子里扎根后，每到桃子上市的季节，爷爷都会接二连叁地打电话告诉我们桃子熟了。其实，我并不喜欢吃桃子。可爷爷却不知道这一点，总是乐此不疲地催促我们回家吃桃子，更多的时候，是他独自扛着一大袋桃子风尘仆仆地从老家赶来，又顾不上歇一晚，急急忙忙地赶回去。“不就是一袋桃子吗，又不是买不到。”我有些无视爷爷那浸透在汗水里的笑容，不满地嘀咕几句。爷爷的神情一下子黯淡了，挤在皱纹里的眼睛仿佛也失去了某种光彩。他愣怔了一下，接着还是乐嗬嗬的，“哪里的话，买的哪有自家的好呢。”说着就把桃子小心翼翼地放在门口，掌心被绳子勒得通红。

第一次看见爷爷照料桃树，大约是因为偶然的一次回老家。那时，浓密的绿叶间隐约藏着几缕淡红，若隐若现的桃子像个被倍加嗬护的美人。“走开，走开!”刚才还在晒太阳的爷爷突然蹒跚着向空中几只贪吃的鸟儿奔去，冲它们怒吼着，挥舞着拳头，和善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凶神恶煞。鸟儿扑棱棱一哄而散，爷爷却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望着那些被啄坏的桃子露出心疼的神情。“不就几个吗，没关系。”我安慰爷爷。爷爷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一样，佝偻着身子慢慢走进了仓库里，半天才拿出了一捆绳网。他又搬来一节沉重的梯子，嶙峋的手此时却格外有力量，紧紧地抓住梯子放在墙边。他先犹豫了一会，然后颤颤巍巍地抬起已经不利索的脚，像下定了决心，咬紧牙根一用力踩上了一级阶梯，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小院里的风都安静了，爷爷就这样一步一步踩上去，用网将桃树盖了一层，又在墙角固定好。梯子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似乎被触动。远远地望过去，在那株高大而又生意盎然的桃树旁，爷爷的身影显得更加瘦小，可阳光却为他描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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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为自己对桃子的不屑感到懊悔与愧疚。桃子是爷爷最宝贝的东西，每一颗果肉饱满的桃子都融入了爷爷的心血与汗水。我看见的是市场上随处可见的廉价的桃子，却没看见爷爷在背后对桃子默默的照料。他觉得桃子是好东西，家里的桃子无公害，于是想要把最好的留给儿孙。桃子也是连接爷爷与我的纽带，借着送桃子，爷爷才能多一次机会看到学业繁忙的我。而我，却一直辜负了爷爷的心意。

我开始期盼今年的桃子，期盼接起电话时，传来爷爷慈祥的声音：“家里的桃子熟了，回来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