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除夕

走出安庆农村，除夕的热闹场面还隐约从眼前掠过，那浓香满溢、与众不同的年味让我时时想起，难以忘怀。

奶奶家那儿有一个习俗：除夕一吃完午饭，家家户户就开始忙年夜饭，比比谁家是第一名，越早越吉利。饭菜上桌前要先放鞭炮，用鞭炮声开启年夜饭的大门。年夜大餐后，我们小孩子要到村上所有老人家里去拜年请安，这叫“辞旧岁”。

这可把爱热闹的我高兴坏了！东跑跑，西望望，像个哨兵似的，手搭在额头上，透过各家窗户，贼兮兮地观察左邻右舍的准备情况，然后飞快地跑回家向大妈通风报信，一边催促大妈加快速度，一边俯下身来，往灶膛里塞柴火。灶膛里亮堂堂的，和着稻香味的炊烟在屋外的天空中升起，感觉特别温暖，别有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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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灶台后的我，不一会儿，脸颊就热热的、红红的。我躲开热气，起身看着大妈和奶奶在灶台旁忙碌的身影，心里很开心，不由自主地蹦跳起来。忽然，我的目光定格在一个肥腻腻的东西上，我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惊讶地张大嘴巴，这，竟然，是一个“大——猪——头”！此时，这大家伙正乖乖地躺在水盆里。奶奶告诉我，猪头在那里被称作“元宝”，每年腊月，乡下家家户户都要宰“年猪”，过年吃“元宝”，祈求来年财源滚滚、大吉大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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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快弄大火！”忙得热火朝天的大妈提高嗓门，把我从这诧异的思绪中拉回来。我立即抽出一把柴禾，丢进灶膛，顿时，一串串火苗在灶膛里跳起了欢快的舞蹈。望着灶台边一道道五颜六色的佳肴，我兴奋不已，垂涎欲滴。

“上菜喽！”哥哥娴熟地端起一盘盘“大菜”向堂屋里跑去，多时不见的小狗狗也开心地摇着尾巴，在一旁蹿来蹿去。我紧跟哥哥身后，殷勤地帮他摆好菜盘。

“嘭！嘭！嘭……”一声声礼炮叫响了除夕。奶奶家也不甘落后，随即点燃了放置多时的鞭炮。然后，我们一大家子按照长幼顺序，其乐融融地围着八仙桌坐下来，敬酒、吃菜、祝福，忙得不亦乐乎，欢声笑语回荡在除夕浓郁的气息里。

享用完年夜大餐，我摸了摸圆圆的肚子，迫不及待地换好新衣服，蹦蹦跳跳地边跑边向奶奶挥手再见。我和哥哥飞快地跨过石头墙，沿着乡村小道，家家户户串门。踩着土楼梯，来到大奶奶家，“大奶奶，过年好！”我笑盈盈地朝着正在招待客人的大奶奶请安。她见到我，惊喜地叫喊道：“娃回来啦，哎哟，长许高啊（方言：很高）！”大奶奶边说，边摸摸我的头发。大叔叔也上前来握握我的手，拍拍我的肩膀，像相见如故的铁哥们似的。“娃，快吃糖！”大奶奶不知什么时候从房间中捧来一大把自己熬制的糖果，往我手里塞。“大奶奶，太多了，我袋子里都要装不下了！” “哎呀，难得回来，多弄点糖嘛！”大奶奶的热情让我难以拒绝，谢了大奶奶后，我们又挨家挨户去拜年作揖请安了……

除夕夜，一朵朵绚丽的烟花在深邃的夜空中华美绽放，照亮了乡下的除夕，照亮了安庆的夜空，也照亮了我的笑脸！老家，来年我们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