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那些风景

每天来回往返家与学校的路途，有多少遍？每天都在重重复复环视周围熟识的楼房和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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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每次上路，却仍感到新鲜————这段路就像一个魔方，简单，却蕴含着无穷的变幻。只要留意，路上有的是人间百态供人玩赏：眼神闪金的商贩、萎缩候客的搭客仔、神情肃然的行人、担菜行走的农户、骄横逼人的“宝马”、凄恻哀怨的灵车、行窃的扒手、巡逻的警察……

真与假、美与丑、生与死、善与恶在路上杂然相处。一段路，宛若一段世相的展台，让人在看清别人的同时也看到了自己。我曾长久地注视一个衣衫褴褛的疯子。在雨后的斜晖里，他小心地用沙填平路上的水洼。沙土太软，过路人一再将它踩凹，疯子却如推石上山的西叙福斯（希腊神话的人物，“西叙福斯式的工作”用来比喻沉重、长久、徒劳无益的劳动），一再将它填平，满脸的执著与宁静。面对这片水洼，我一时无法分清路人与疯子谁显得更清醒明白！路上是嘈杂的，不知不觉地就身处汹涌的人流。

但很快就会悲哀地发现，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会伴我走完全程！他们总会在某个路口离我而去，而竟找不出任何理由挽留。这是有关人生的一种寓言。因此喧嚣的路上更能让人感到那种刻骨的孤独！孤独是一种诗化的心情。它让我透过那些繁杂流俗的街景，体会到路上没人察觉的美丽：墙脚恣肆的绿草，街中淡蓝的空气，楼顶如血的残阳！世界因孤独而显得明净遥远。心却变得更加从容，学会了在喧闹中静观云卷云舒、闲品花开花落。

路上不变的风景是那个失去双腿的青年。每天，总会看到他用双手撑着小凳坐在路旁，长久地望着远处的大道，脸色苍白，眼神肃穆。谁都感受得到他对远方的渴望！我心中对他充满悲悯，但很快我发现了自己的可笑：他固然只是在狭窄的范围里循环，而我又何曾走出自己这段路的空间？路，不仅显示出人生的范围，甚至昭示着某种神秘的宿命！有时自问：这段路究竟是对自我生命的一种囿限，还是我此生此世注定的归宿？

但无论如何，我相信：或许最好的风景都在远方，但只有懂得欣赏眼前风景的人，才会拥有一个美丽而快乐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