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红山

十月的味道。都是这般冷的。冷的罡风几乎震落了快要凝结的空气，冷的细碎的雨丝撕扯着枯树枝杈间仅存的残叶，春夏时节甜美腻人的生命色彩被席卷而来的冰冷秋意驱赶到难以遇见的某一角落。这时候，天地也是冷的，少了喜好温暖的鸟的叫嚣，少了阳光渗进树叶摩擦交错的光影。它在这样的日子里也会如此不堪脆弱。

我便是在一个这样的日子里前往那座飘满红叶的山的。许是我也同所有人一样，希望在这昏暗的天地里找到一丝生命的气息，找到天地里的纯粹的踏实感与安全感。我又忽然觉得，我们一直都是为了这个目的活着。

老向导将一片红叶放在我手里的时候，我被干燥粗糙的触感惊醒，走了多久，便恍惚了多久。我本想问原何没有多少红叶，却看着他细瘦的背影已走在距离遥远的前方。

脚下铺就着厚实的树叶，层层叠叠，深深浅浅，脚步声被轻柔地覆盖，顺着来人留下的痕迹蜿蜿蜒蜒，急急缓缓。

路愈深，我却愈来愈难以言喻这越发浓重的赤红。这样的季节，也许本不该出现如此突兀的鲜艳色彩，这样浓烈，这样夺目。是谁打翻了朱红色的染缸，将这萧条枯燥的老山浸染上大片大片的殷红。顺着树叶的脉络渲散开来，丝丝缕缕揉进风里，轻悄地蔓延到更远处的天际里，化作了柔软的尘埃。

不远的地方，老向导的背影隐约在红雾里。依然是那样细瘦，那样旁若无人。他就像其中一棵老树，深深扎根在满地的红叶里，指引着每一个来这座飘满红叶的山的孤独的人。

起风了，伴随而来的是细碎的雨丝。秋日的雨不如春水温和，只徒增了皮肤上尖锐刺痛的触感。树叶摩擦颤动间竟像极了蒸腾起的红色云霞，在枝杈上相互融合缠绕。劲风在这燃烧的红霞中被无声地稀释了。它悄悄地走过，没有惊动这山中的任何，甚至是旅人来时的痕迹。雨丝带来了远方的泥土味道，毫不生涩，隐匿着新结的瓜果香气。我从未注意到这样复杂的味道，在这如此不惹人喜爱的季节。

风雨终是没有停留多久就匆匆离开，奇异的是来的竟是跳跃的日光。我早已忘记了所经历过的秋日中是否有过日光的降临，只独独记着它的萧瑟寒冷。

枝杈间，红叶镀上了耀目的金边，像是在朝圣，更像热烈燃烧着的绚烂春花，变换着交错的光影，融进缥缈无云的天幕。入画，如诗。天便是海，摇曳着的灿烂花海，翻涌着赤红色的浪潮，细致而规律。涌动着的，是胜于春夏的重生般的生命力，尽是色彩，尽是繁华。

我想，我已厌倦了秋日的萧瑟苦闷，才主动来寻这不易的生机。或许秋日里并不全是凄凉，或许我并非那样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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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向导早已不见踪影，许是回归了山林间，成了那绵绵秋日才会红了叶的一棵老树，撑起一整片云霞。

归途中，挥之不去的始终是那遍山的红霞，只是古来多少悲歌哀叹写于秋日，却不曾有人寻觅这绚烂的红山。春花褪尽，便是一抹秋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