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利品
我从小就是父亲的跟屁虫,父亲一回家我就呼啦啦粘上去。他要是回家时带来他的“战利品”――那些大多是从他的朋友家里要来的新的花品,我就会更高兴了!我总是那般好奇地耷拉着脑袋,半弓的身子前倾着,双手罩住膝盖,看他“处治”过九里香、大头水仙、荷包兰等奇奇怪怪的植物。他对植物的喜爱太深了,以致我一时也找不到什么美词妙句来形容他痴迷的程度。反正他在我眼中有时会从一具严肃的石雕变成一个老顽童,像每一个爱极了玩泥巴的孩子,专心致志地做他喜欢做的事情:捣土、埋植花株、浇水、下茶叶肥、裁枝剪叶、摆放盆位……
我对于栽培这些绿色生命(当然可也非全是“绿色”)的浓厚热情就是那时萌生的。
那时我家所在的巷子还没住满人,一些空地还没长出水泥、钢筋和砖瓦,我们家的几个小孩于是便成了门前空地的第一批开垦者。我的注意力从父亲种满花木的阳台转移到空园子里,因为有了自己的地盘,我也可以自己种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家里要是逢上吃西瓜吃黄瓜吃苦瓜吃葡萄苹果橘子柿子犁子,只要是有吃不了的核的,孩子们准会小心翼翼地嚼食,吐出它们的种子留给我们的荒地。带上把小铁铲,携着瓜果籽儿,扫走狰狞的石块,我们在空地上辛勤地耕作自己的快乐。一动起土来就什么都忘了,全世界好象只剩下我们脚下这块还很贫瘠的地皮。有时忘了回去吃中饭,母亲来催人的时候,还拖拖拉拉不肯走;就算回了家,也常常是手也不洗就去捧饭碗,匆匆地夹几筷子菜、扒几口饭,嘴油星子往袖子一抹就又往我们的空地奔去。
在这园子里,我们尽情享受与泥土为伴的乐趣。我们什么都愿尝试种一种,但并不一定期盼这些东西能生出什么美味可口的果实回报我们,只当是好玩儿。有些种子发芽了,我们就会兴高采烈上好一阵,有些例如梨籽、葡萄籽,始终静悄悄没有动静的,就曾让我们心里焦急到茶饭不香,直至不再对它们抱任何幻想。这片土地营养不良,所以许多东西长不了多久就会不幸夭折掉。伤心归伤心,孩子们还是尽最大的努力去改造它――什么洗过菜的水、拖过地板的水还有隔夜的臭尿都统统端来灌溉它。
渐渐地,园子有了些起色,我们的辛苦伺候没有完全白费。苦瓜秧越长越高,终于有藤子攀上了墙,满怀激情地打了一朵朵黄色的花儿,可惜却把太多贪蜜的蚂蚁招来,最终竟活生生让蚂蚁折腾死了。当然还有其它受害者呢,比如玉米。
玉米籽是卖玉米的邻居给的,种下之后天下过雨,不久就冒出了跟蒜苗差不多的叶芽。玉米苗一点点拔节,长到当时的我的脖子处就不再向上发展了。它们早熟了。从顶端抽出了花穗,从叶胳肢窝里探出胡须,然后我便开始淌哈喇子:不久的将来,我们餐桌上就要出现自家种的玉米棒子了!
玉米棒还没发育足,母株们便渐渐吃不消了。先是叶片上一块接一块地冒出黄斑,然后一棵接一棵地全蔫掉了。我们把它们一棵棵拔起来,发现它们的根竟烂了差不多。是蚂蚁,又是这渺小却又险恶无比的地痞流氓们干的好事!这块地招谁惹谁了,怎么好象跟蚂蚁有什么深仇大恨呀?结果我们吃到的是未成熟的玉米,“早产儿”的玉米,通体上下都是清脆易嚼又多汁的,母亲把它们当萝卜炒了,吃起来味道顶无聊,边吃边可惜。
在这片空地上我们还种过番茄和花生,它们都以不同数量的果实回报,在此我要代表孩子们衷心地感谢它们给我们的收获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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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小学了,我们家这三个整天在荒园里打滚的野孩子依然在与泥土打交道。
放学回来的路上,同样是一处寻找快乐的地方。我们从裤兜里掏出随身带着的塑料袋,哦,千万别误会,我们可不像其他的孩子为了几毛零花钱而到处去捡易拉罐偷破铜烂铁!――我们总喜欢沿途在草丛里阴旮旯里翻找出些没种过的植物,为我们的园子添新丁。找到一片奄奄一息的仙人掌被我们丢进袋子里,还有发了芽的芋头和番薯块,还有南瓜苗、荔枝苗、龙眼苗、车前草、鸭舌草、吊兰……种类庞杂,可谓应有尽有,遇什么就要什么,这常常使我们的袋子爆满了。路人一时没看清我们袋里的内容就把我们归到“不爱读书的拾荒少年”一类中去。他们摇头又叹息,一些大婶甚至还指着我们对自己的孩子说:“要敢学他们捡腌H破烂不专心念书,我非把脑袋都给你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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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哪能知晓属于我们的乐趣呀!于是在上个世纪九O年代中叶期,曾有过三个邋遢的小孩整天呆在一片园子里玩“老农种地”的游戏。
这三个小孩,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个头才这么高,矮冬瓜似的,面黄肌瘦,在学校可是老受欺负的主儿。他们的妈妈终于回过神来察觉到什么:这几个不太爱卫生的孩子极可能是在荒园里玩土染上了蛔虫。孩子被领到诊所去查肚子,肚子里果然有一堆虫子在蠢蠢蠕动着,一点点吸食孩子们的精气。
孩子们每天嚼咽着带苦味的糖丸,他们的精神抖擞起来,脸颊也浮出好看的红晕。孩子们被不允许整天在荒园里瞎钻,去的次数少了,孩子们的土地又渐渐露出了本来的荒凉的面貌。
后来我们小镇迅速地发展起来,人口增多了,我家门前那块空地皮被人买下了。轰隆隆,时间的车轮飞快的辗过,载来了建筑的队伍,运来了沙石水泥钢筋和砖瓦。一座漂亮的新房如雨后春笋一夜间冒出来,住户搬进去,热热闹闹地迎来了祝迁的亲戚朋友和陌生的邻居,这时孩子们才惊讶地发现,那片曾经给予了他们无限欢乐的荒园子不见了!再也没有机会气愤地去捣毁蚂蚁的洞穴了,再也不用神情焦虑地蹲在地上等待种子萌芽了,再也吃不到自己种出来的,红彤彤的大番茄了……
当那些被岁月驱散了的孩子们,有一天又回想起他们儿时的天堂,是不是也会像我这般,念念不忘那段短暂而甜蜜的时光,知足地微笑,却又黯然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