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的陨落的光

最微小的光。

只是烟火棒上稀零落下的火，只是你裙摆间的一点亮，只是恒星系的窒息般美丽的陨落的光。

却温存了好多人的心。

天黑请睁眼。

希望你能看见属于我的，光。

--题记

下午三点零四分。手腕上的表狭窄的一个锐角，沉淀了那刻的时间。

CD架，一排疯狂的欧美专辑。顺势而滑的手指定格在系列上。女生不高的个头吃力地踮起脚才把它抽出。

“绿日。”喃喃着说。好温暖的一个词。

就因为它叫，从来对朋克摇滚没有丝毫兴趣的苏迟暮毅然决然地就买下了那张叫做“Boulevard of Broken Dreams”的CD。

呵，字面意思：林荫大道梦破碎。有点无厘头啊。真适合自己现在的心情。

下午的阳光游走在音像店外落地玻璃窗上，反射出45度角最亮的弧线。好灿烂。

回家以后苏迟暮就后悔到了极点。从北极跳到南极似的后悔。

这根本就不是自己喜欢的歌啊。旋律总是被压制在一种气氛下，主唱嘶哑的声音很低，主题还那么消极。本来心情就不好，想在自己厌恶的摇滚中爆发一下，任耳膜撕裂的喧嚣。是的，这才是她的真实目的。

“I walk a lonely road

The only one that I have ever known ”

哈，我可以走自己的路么。

大概，自己的梦早就夭折，比起破碎来，更显悲哀罢了。

“小暮。”一个沉稳的男声打破了沉寂，窗外吵闹的鸟叫竟也疏而停下来。

骇人的沉默。

“该死的。”

苏迟暮搔搔蓬乱的头发，戴起耳机，又游荡在低沉的音乐中，湮没一切。管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散落一地的素描纸，日光泛白，刺痛了眸子。

四年前，准确说，是二零零零年五月，初夏，路边的白色太阳花刚开的时候。十四岁的苏迟暮刚懂得失去是什么滋味的时候。

妈妈走了，那个牛皮手提箱带走了小暮所有关于母亲的记忆。

此时，路边摊。拉面店。

一个不能产生任何浪漫幻想的地方，没有忧伤，也没有心痛。

只有“咻咻”不停的拉面声和一对被辣椒辣得满头大汗的狼狈父女。

“苏南！你说你丢不丢脸，自己的老婆都走了，还有心情在这里吃拉面！”苏迟暮淌着一头大汗，挖苦着旁边的中年男子。

“你不也一样，你妈不要你了，看起来倒心情不错啊！”热腾腾的水雾模糊了男人的眼镜，看不清表情。

小暮呵呵傻笑起来，“老爸，我还有你嘛，你永远都支持我的，是吧。永远永远。”

“那是，我们父女俩只能孤依为命了。”

“那拉勾算了。”苏迟暮坏笑，“尽管我知道这是个土到不行的游戏。”

苏南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个女儿，嘴角便不自主地上扬，“好哇。”

忘年的父亲和女儿，在那个微熏的季节，在拉面店像孩子一般勾勾手：“苏迟暮和苏南永远相亲相爱，永远永远。”

永远永远。

当时的自己其实不知道永远有多远，但是却没发现结束得如此快。四年以后的今天，只剩下门这边已老了一点的他，和门这边闭眼听摇滚的她。

明明还记得当时阳光最柔和地泄在那些素色太阳花的样子，光芒很微，却已决定铭记一生的闪光。

可是，为什么变得这么快呢。

这是同样倔强的两个人都不明白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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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长的回忆在“笃”一下的敲门声中忽然断掉，停顿在曾经的那抹光亮。眼角的光闪了一下，小暮苦涩地摇头。

“小暮，我们还是谈谈吧。”疲惫的声音让小暮有些心疼。他老了许多了吧。

迟疑中还是扭开了门。

匆忙中忘记收起地上凌乱的几张素描。

“干嘛。”出口却是冷淡的语调，那般不妥协的样子。

“你还是听我的吧。”苏南紧凑的眉头中刻上了时光的烙印，密密麻麻地爬满过去那个和女儿拉勾父亲的脸。

沉默。沉默。沉默。

“不可能的。我要画画。”语气里的强硬锋芒毕露。

“小暮，你难道就不知道我的苦心吗？”中年男子低吟的声音好象是在对自己的独白。

呵呵，是啊，她难道就不知道父亲的苦心吗？

她明白的，什么都明白。

从他告诉自己那刻就已经明白。

“美国洛杉机。”

明明就是她四年前毅然决然离开而去的地方。当时十四岁的她是很傻，但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个城市。

是妈妈所在的地方啊。或许那里也有太阳花，那是她们母女都喜欢的花。向着阳光努力成长，却没有向日葵的张扬笑脸，只是静静开放。

花语：隐藏的爱。

所以，父亲要千心万苦争取那个到洛杉机留学的机会。

是为了把自己还给妈妈，把当初约定好永远相亲相爱的女儿还给那个狠心抛弃自己的女人。

所以，苏迟暮不服，叛逆一触爆发。

她不能走的。

“我不会走，因为我不想和她生活在一起，连见一面都不想！你别自做多情地安排这安排那，我只想在这里安静地画画……”假装的睥睨。

“可是你很想她，不是吗？这些画，你看看！”苏南低吼一声。

所有都戛然而止。画稿依旧刚才的日光轻漾，画上人的笑也刺眼起来。

那是一个女子静谧的容颜，浅笑间可以看出她的美丽。

气质很好，一身长裙，白得耀眼。灰涩的铅笔线条却在这时荡起班驳的光芒，真的很漂亮。是别人都比不上的美。

因为，那时记忆中的母亲啊，年轻却端庄。

什么都失去了争辩的意义。

“爸。”苏迟暮淡然微笑，刚才的执拗从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深陷下去，只有疲倦。

“嗯？”苏南也浅笑，这个坚强的男人被背上的金光镀染，光晕暖暖。

“你还是爱妈的吧。我们一起努力，把她追回来好不好，美国有什么大不了，地图上离这也就几公分而已嘛。”

“哦，好。”

“再拉勾？”

“拉。”

CD还在转，耳机里的音乐也还在低唱。苏迟暮的心在绿日中和父亲的心一起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