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美丽的风景来

“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一句诗意率性的话，勾起了行走的念想。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每当从书中读到边塞咏古的篇章，总不免涌起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景象。一直以为，敢走在这样的路上，才是大气的人生。

遥想丝绸之路，黄沙漫漫，长旗猎猎，残阳斜照着戈壁荒原，洒落一抹怆然的暮意。这里曾经是苦寒之地，那些呼啸而来的朔风，吹过古道上冰凉的条石。雄浑悲壮的边塞诗里有烽火古燧、白骨马革的场景，霍去病的鼓角铮鸣、成吉思汗的金戈铁马都淡去了，也没有了征人的疲惫、闺妇的哀怨。这里突然静寂起来，远离中原的富庶繁华，不见江南的溪流莺转，只有风沙蔽日，断月空弦，稀稀疏疏的人间烟火。

只是总有一些人，愿意做先行的拓荒者，在荒芜与艰险中走出美丽的风景来。张骞和班超凿空西域，用脚步丈量出一条文明的通道，薄如蝉翼的丝绸由此延伸开来，展示了一个时代的万千气象。多年后，玄奘法师踏着虔诚的步履，顶着烈日曝晒，迎着风沙肆虐，沿着这条路，穿越了半个亚洲，用二十二匹马满载佛教典籍驮了回来。这些行走在丝路上的人，每一个都堪称冒险家。他们西出阳关，以跋涉者的姿态，穿过河西走廊，度过玉门关，遥看楼兰，奔赴西域，硬生生在地图上敲踏出脚印来。丝绸之路、茶马古道，就在一个个脚印接踵而至的踩踏中冒了出来。

从此以后，这条路上杨柳依依，胡乐悠扬。无数商旅来来往往，一支支驼队整齐缓慢地穿行而过，西风吹得驼铃阵阵，当当直响。天南地北的商贾旅客从这里走过，行色匆匆的官员邮卒从这里走过，长途跋涉的贬谪文人从这里走过。一群又一群朝圣者，急匆匆拜走东方，又急匆匆驮走东方的文明，生怕璀璨的文化迟到一步。不信的话，拨开沿途上遗落的秦碑汉简，当年莫高窟里飞天琵琶的壁画，也不过是无名工匠们对美好的想象。

这条路上坐落着诸多城邦，水草丰美的游牧生活开散出去，形成阡陌交横的塞上江南。每一次日出日落，胡杨绿了又黄，山麓的牛羊一年年送过冬去春来。风吹草低，西风瘦马缓缓踏过，胡笳羌笛长长流淌，余晖映照的身影缱绻成画。这一刻，突然想起《东邪西毒》里的白驼山，年轻时候的欧阳锋总想到沙漠的那一边去看看，去过了才知道，沙漠的那边也是沙漠，也有一样的风沙枯树，云昏日暗。常常的时候，我们并不清楚想要的是什么，走出去更像是往内心去找寻自己。武侠世界里的乔峰，一人一骑走在雁门关外，塞外牛羊空许约，家仇身世都不那么重要了，遗恨的只是明白得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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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每一个住在沙漠里的人，心里都有一片绿洲，都有走出去找寻的念想。沙漠那边是什么，只有走过去才知道。盲目的猜想、无望的等待、错误的坚持，抵不过迈出去的尝试。哪怕走过去，沙漠那边还是沙漠，山那边还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