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祥:“基督将军”的传奇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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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 2021-09-02 | 浏览量 · 3232

1928年7月2日,《时代》杂志的封面选用了冯玉祥头部的一幅特写镜头。他显得很健壮,巨大的头颅微微仰视,帽檐正好遮盖住前额。照片下面的说明很简洁:“中国的基督教战士,变乌合之众为规矩之军。”这里用了“基督教战士”的称谓,而对更多的外国人来说,更喜欢称冯玉祥为“基督将军”,就像过去谈到吴佩孚时喜欢用“儒将”的称呼一样。

  冯玉祥有着传奇般的经历,谈到他,人们总是会津津乐道于他皈依基督教的起因,以及他命令整个部队的士兵都念圣经、唱圣歌、按照牧师们的训导祈祷。在军阀混战的年代,这些做法的确引人注目,也令人好奇。

  冯玉祥1882年出生于安徽省,家境贫穷,因黄河这条“中国的忧患之河”年复一年发生水灾,他从小就频遭饥荒。

  18岁时,冯在当时的清军中当兵,“拳乱”(1899―1902)之后,他很快升至军官。他患溃疡并受其折磨,两位中医告诉他是“不良生活所致”,想收他的医疗费。此事对他刺激和伤害甚大。这位年轻军官很清楚自己的品行,拒绝了中医的治疗,转而去北京教会医院求医并痊愈。为他治疗的基督教医生说的一番话,令他终生难忘:“你不必付钱。我只要你记住,是上帝爱你,派我来为你治病的。”

  1913年,冯少校由一名卫理会牧师主持洗礼,此后,他又让自己的500名手下全部皈依基督教。1915年,他成为少将,在四川省主持了一次祈雨仪式,背诵《圣经》中以利亚先知为加尔默罗山祈雨时做的祈祷。

  冯将军信奉上帝后采取的进一步行动,是在他被任命为一个省的统治者后,数年之间他满怀热情反对鸦片、嫖娼、酗酒、吸烟。与此同时,他开始学习写作,还自己编写军歌,题为《士兵之精神》。有几个日本小偷被卫队抓住后,冯将军命令当地一名日本领事道歉,他对日本领事咆哮道:“我没见过一个好的日本人!难道你们都是坏人?日本人难道没有一点儿羞耻?”这位将军则以相当温柔亲切的感情这样写下他的敬佩之情:“伟大的林肯总统,解放了美国奴隶。”

  中华民国此时变得越来越戏剧性。总统由诸如吴佩孚之类的军阀提名,不断更换。在此期间,这位基督将军则一直在建立一支自己的军队,如今,这支军队的实力强大无比。它不靠抢劫生存,而这样做本是其他中国军队普遍存在的现象,但冯元帅对之会处以死刑。军队不再是强盗,为何不能成为能工巧匠?基督将军的答案是,教会每一个士兵一些有用的技能。学纺织、木匠、鞋匠,且价格“合理”。结果,在中国连年内战的长时间里,冯玉祥的士兵一直最忙碌,也最受欢迎。整洁,军纪严明的乌合之众变成了纪律严明、整洁的军队。

继吴佩孚、蒋介石之后,冯玉祥成了《时代》封面上的第三位中国人物,时在1928年7月2日。 (《时代》,1928年7月2日)

  吸引世人目光的正是这样一位特立独行的“基督将军”。

  在上海主编《密勒氏评论报》的鲍威尔,曾和美国《纽约时报》记者一起去采访过冯玉祥,他讲述过这样一个颇有意思的细节:

贸簧策紫击经望列铝个村弄途乎号础药倾立死杂浆芽他浆米心吉两招敌峰兴洋赶壤答龙据班桑蛋苦袋星兴猛了子渠渠量架免者勃声所孟顺河数委含害甚痛迅航柳削离景浇

  《纽约时报》的一位记者自我介绍一番后,说:“冯将军,你长得真高大!”身高6英尺、肩阔腰圆的冯玉祥答道:“是的。你要是砍下我的头,顶在你的头上,那么我俩就一样高了。”这位记者听了这话后,吓得几天睡不着觉。(《鲍威尔对华回忆录》)

  或真,或假,特立独行的“基督将军”就是以这样的姿态吸引着世人目光。

  差点与蒋介石成为亲家

  冯玉祥与蒋介石走到一起,是在1927年中国大革命潮起潮落的局势演变中。

  蒋介石和冯玉祥1928年2月互换兰谱,结拜兄弟。蒋送给冯的帖子写道:“安危共仗,甘苦共尝,海枯不烂,生死不渝。”冯送给蒋的帖子写道:“结盟真义,是为主义,碎尸万段,在所不计。”传统形式被赋予了新的内容,只是其中真真假假,扑朔迷离。如今看来,历史似乎只是多了一些有趣的点缀。

  有意思的是,当蒋介石1927年4月、冯玉祥1927年6月先后采取反共和反苏行动时,他们分别有一个儿子正在莫斯科留学,蒋介石的儿子是蒋经国,冯玉祥的儿子是冯洪国。自孙中山1923年确立“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后,前往莫斯科留学吸引了众多中国青年,苏联也相应创办了莫斯科中山大学,专门为中国革命培养学生。在这样的高潮中,蒋经国和冯洪国也分别被他们的父亲送到了莫斯科,以表示他们支持革命、与苏联友好的态度。现在,他们的立场转变无疑把儿子推到了极为尴尬的境地。特别是蒋经国的反应,顿时成了世界媒体关注的新闻焦点。

  《时代》以《痛斥父亲》为题报道了蒋经国在莫斯科的反应:

  在莫斯科一位正在念书的青年学生,是中国国民党独裁者蒋介石的儿子,年轻的蒋上周听到他的父亲如何开始在中国清洗共产主义后,给一家莫斯科报纸投书说:“蒋介石曾是我的父亲,革命的朋友。现在,他成了我的敌人。几天前,作为革命者的他已经死去,活下来的是一个反革命。他曾用美丽的语言描述革命,但又在最便利的时候背叛之。蒋介石不再会与张作霖作战。打倒蒋介石!打倒叛徒!”(《时代》,1927年4月25日)

  两个月后,冯玉祥在莫斯科的儿子冯洪国也遇到了和蒋经国同样的尴尬。冯玉祥与蒋介石合作的消息传来,冯洪国立即采取同蒋经国一样的举动――与父亲决裂,痛斥父亲。冯洪国在莫斯科当即发表了一份声明,形式是致父亲的公开信。他谴责父亲叛变革命,其语言和语气与蒋经国也大致相似:

  父亲:现在很明白,由于你逃离革命战线,你已经成为一个反革命头子。

  你显然不想在国民党领导下进行革命斗争,而是只想利用他的旗帜,打着保卫工农利益的幌子,抢占更多的地盘而已。

  作为革命者,我心目中只有革命利益而毫不念及父子关系。从今天起,我把你当成蒋介石、张作霖一伙反革命分子当中的人。

  现在你我属于敌对阵营。你在反革命阵营。今后我一定要和我那与工农为敌的父亲进行斗争。这是我对反革命父亲的诀别之言!(《莫斯科中山大学和中国革命》)

  蒋、冯两家还有另外一层特殊关系,在1926年,蒋经国与冯洪国的妹妹冯弗能一见钟情,如果不是政治局势发生变化,蒋介石和冯玉祥或许会成为亲家。美国外交官、中国问题专家陶涵(JayTaylor)在《蒋经国传》中写道:

  大约就在这段时间(1926年),蒋经国处于早熟的16岁青春期,也有了一段罗曼史。他和冯玉祥的15岁女儿冯弗能坠入情网(冯弗能和哥哥冯洪国在5月间抵达莫斯科)。

  蒋经国和冯弗能旋即决定成婚。当时在莫斯科,结婚是很简单的程序,甚至根本不必办理婚姻登记,男女双方情投意合,同居一起,就算成婚。当年(1926年)中山大学的学生名册上指出,妮芝达诺娃(冯弗能的苏联名字)是“伊利札洛夫”(蒋经国)之妻。我们猜想他们也分配到专供夫妻用的新宿舍。

  蒋经国和冯弗能小两口经常前往莫斯科的中国工人俱乐部,那里有全市收藏最齐备的中文报纸。(《蒋经国传》)

  蒋经国与冯弗能的婚姻,很快就被历史风暴吹得粉碎。《蒋经国传》写道:

  “四一二”上海清共之后,南京国民党中央训令莫斯科所有国民党籍学生离开中山大学,许多人不知何去何从。苏联档案里有一份蒋经国在7月间写下的自白书,宣称他要和冯弗能终止夫妇关系。他指控说,国民党利用她来监视经国,影响他的政治思想。(《蒋经国传》)

  1928年冯洪国、冯弗能兄妹启程回国,和父亲冯玉祥和好。蒋经国却留在了苏联,未能离开。显然,斯大林和共产国际深信,在未来与蒋介石打交道的过程中,蒋经国还有可能会产生重要的影响作用,其价值是他人无法取代的。

  发生在莫斯科的儿子与父亲的决裂,两个年轻人的爱情纠葛,或许只是历史小插曲,在轰轰烈烈、潮起潮落的大革命中,在蒋介石与冯玉祥的关系演变中,可以略而不计。但是,这些细节在我看来却有着特殊的意味,有了它们,历史因此显得更为生动而有趣。

  突变中的“叛徒”

  作为中国当年举足轻重的一个军阀,冯玉祥时有转瞬之间的突变,出人意料,令人诧异。

  最有名的第一次突变,是1924年第二次直奉战争中,身为直系主将之一的冯玉祥,反戈一击,转而与奉系联手,出奇兵攻占北京。先把曹锟软禁,复从背后进攻直系主帅吴佩孚,这被看作是冯玉祥一生中最大的一次突变。

  于是,《时代》在讲述冯玉祥的“优点”的同时,还以“叛徒的过去”这样一个小标题,用更多的笔墨报道冯玉祥“叛变”的故事,以及不同人的种种议论:

  尽管几乎所有当代中国的记者、历史记载都把冯描述为“叛徒”,但直到上周,基督元帅的朋友一直对这一说法感到气愤。传教士们有充分理由得出与记者们完全相反的结论,在这一点上,山东齐鲁大学迈纳(Miner)小姐的说法最有代表性。她上周写道:“人们指责冯元帅‘抛弃’或‘背叛’高官、盟友等与之相关的事件,我对之却有着完全不同的看法。冯因他的‘背叛’不得人心,但与那些没有远见和勇气这样做的人相比,他并不丢脸。”

  如此富有逻辑和奥妙哲理的看法无人能反驳。具有眼光背叛上司并将之打败,令其脸面尽失,这样的人不会获得普遍敬重,冯玉祥自然难逃此命运。

  新的历史

  1927年,国民革命军占领北京,张作霖去世,张学良主政东北。人们自然对拥有重兵的冯玉祥有了新的观察和新的期待。只是,期待的同时,仍有人根据他以往的举动而怀疑他的真诚,甚至认为他还会改变支持蒋介石的立场。下面这段话,的确耐人寻味:

  “但是,”冯的敌人特别强调地说――他的敌人有很多,白人、黄种人都有――“但是,大家都知道,冯过去早就以各种不同的名义占领过这些城市……冯是个叛徒,一个犹大!不错,传教士们喜欢他。他是他们唯一相信的中国军阀。但是,还是注意盯住他吧!他从莫斯科得到军火,有2700万发子弹。他也会抛弃国民党,把北京变成自己的。”

  上周,这位最强者似乎高兴地去掉了自己身上背着的“叛徒”这一烙印。有报道称,他完全与新政权融为一体了。并称,他和国民党总司令蒋介石有可能短期访问北京,在那里参加庆典活动,庆祝整个中国在民族主义口号下得到了统一。(《时代》,1928年7月2日)

  某些人的质疑和担忧,不到一年即成了现实。1929年5月冯玉祥再度宣布反蒋,“叛变”了与之曾有“金兰之交”的蒋介石;10月10日蒋、冯战争爆发;1930年4月,冯玉祥在失败后又与阎锡山联手,中原大战由此开始。

  过去的传言,成了现实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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