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阳光正好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新的语文老师。”你悠悠然地站在了讲台上。午间的阳光跃动着，细碎地掉进窗帘的缝隙之中。“呼”地被风吹起，铺满了大半桌面……

你转身，抬手，在黑板上留下名字。很普通的三个字，很普通的粉笔字，只留一点女性老师特有的轻柔，如那流动的音符，浅浅得敲着键盘。

“从我的名字里，同学们看出了什么吗？”我撇撇嘴，慵懒地趴回桌面——无聊的开场白。难道初中老师都这般无趣？窗外的杨柳毫无秋意，阳光洒下，正绿得浓郁。

这之后几天，你陆续提了几个要求。是否真正落实，似乎也不甚在意。只悠悠地讲着你的文言词汇。课文、字词、语段，每篇古文至少三节课，一字一句皆刻进了我的脑海。现在回想，仍历历在目。说来奇怪，管理如此之宽松，大半学生记笔记的习惯乃至细节，却都完完整整保留到了现在。翻出那时记得密密麻麻的笔记，自己都感动得不行。

你不十分漂亮，身材不甚好，也不是什么优秀教师，模范班主任。你爱笑，露出不怎么整齐的牙齿与小小的酒窝。你喜欢挽着髻，别一根发簪。那发簪约有三种，轮换着戴，其中一根还坠着流苏。你并不爱打扮，一双皮鞋，一个冬天……

细节一件一件地回想起来，我还记得，年近五十的你一根白发都没有。我们说全校的女老师只有你配戴那簪子……我一直都没有忘，长大了，也不会忘记。

你最最令人感动的那个瞬间，令我固执地认为你身上每一样每一件，都是好的。是节公开课，也是个暖洋洋的午后。你叫起一名同学翻译古文，那女生恰巧不怎么优秀，结结巴巴，满头大汗，阳光仿佛灼热无比。听课的老师频频皱眉，你却按照惯例一脸悠悠然的微笑。于是，你没有打断她，花了十几分钟听完了翻译。当然，课没有上完，公开课“完美”地失败了……

你上公开课，从来不会刻意点优等生回答问题，宽容，甚至纵容着学生们的结结巴巴。

初三伊始，新换的老师在第一堂课，就挥手写下“中考提分专项训练”，优生云集的前排独占了所有阳光。那时我才深刻地感受到，那时的阳光，你的笑容与那簪子上晃动着的流苏，弥足珍贵……

在“提高一分，干掉千人”的大红色横幅下，我将永远永远记着那个午后，那片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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