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花

我们种凤仙花，是为了染指甲。

凤仙花好长，种子掉在哪里，哪里就能长出一大片，你追我赶地长，一心一意地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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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屋角后，每年都有成片成片的凤仙花冒出来。也无须特意播种——乡下的花，少有特地播种的。风一吹，你家的花跑到我家来了，我家的花跑去你家了。也有鸟儿来帮忙，把花种子衔去到处扔。有时，你在废弃的墙头，看见凤仙花、鸡冠花，或是一串红了。你也可能在哪个沟渠里，发现了凤仙花的影子。你不必惊讶，乡间的花，原是长了脚的。

凤仙花开的时候真有些壮观呢，红的，黄的，白的，紫的，像落了一地的小粉蝶，吵嚷得厉害。我们不懂赏花惜花，只管把那些花啊叶子啊，摘下来，捣碎，加了明矾，搁上几个时辰，染指甲的原料就算制成了。

天热，晚上屋子里闷，大人们也都要在外头纳凉。虫鸣喁喁，闲花摇落，星子闪亮，静下来的时光，总让人生出好脾气。我妈和我奶奶，难得地坐到一起，一边摇着蒲扇，一边话搭话地说些碎语。我和我姐去挑了肥圆的黄豆叶子，让我奶奶给包住染红指甲。我妈兴致上来了，也会帮我们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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捣碎的凤仙花，敷在我们的指甲上，上面盖上黄豆叶子，用棉线紧紧缠绕了。一夜过去，手指甲准变得红艳艳的。

刚包好的手指甲沉甸甸的，偏偏蚊子来叮，手却搔不了痒，急得双脚直跳，却舍不得弄脱缠好的指甲套。我奶奶或我妈，这时会笑着来帮忙。

露水打湿了头发，夜已渐深，却迟迟不肯进屋去睡。小心儿里，也有了贪，希望这样的静好清欢，能够地久天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