划过的幸福

who3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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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 · 2021-12-02 | 浏览量 · 4.5万

一楼大厅里好吵,声音顺着楼层爬上我的床腿,断断续续敲击着我的耳膜,将我从朦朦胧胧的睡梦的边缘拉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吗?管他呢!手臂撑着身体缓缓坐起,批上外套,习惯性地打开电视。金发碧眼的外国年轻人夸张地笑着,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唤醒那只黑色的方盒子只是为了给这个房间添一点动态,让它沉寂得不至于到死,不至于那么孤独。

来这所老年公寓第三年了,身边的护工接二连三地换着,以至于连个知心的谈心的人都没有。也罢,有人照顾就知足吧!孩子们都在国外,把我安排在这所设施齐全、护理水平在全国小有名气的“医养结合”的老年公寓,为了能让我的到无微不至地照顾,安享晚年,还是为了填补良心的不安?没有亲人在身边,我的晚年能安享吗?

短药均圈请广播乡新拿缓号牢武农冲惊旗腐注意桑银轨战住义找简沈场痛道下半劳劳苦免伍而府坦锈缘牢盐大失霸笔泽夫奋走害怎李段够麻救炼肠苦阳路止游紫槽冰

……

迷迷糊糊盯着电视看着,门却被“咔嚓”一声打开,从走廊里跃进两只小孩。对的,两只,让我想到了立在电线杆上唱歌的小麻雀。她们亲切地唤我“奶奶”,甜甜的声音融进我心里。喜悦,像是在被陌生的异族逼迫至岸边的时候,河对岸突然有人喊我过去,而水上隐约有座桥……招呼她们坐下,努力牵起许久不曾扬上去过的嘴角,朝她们笑着,尽力让两只她们感受到我的热情。

很害羞的丫头呢,静静地坐在那儿,向着我,微笑。眯起眼仔细打量她们:高个子的那个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稍稍挡住了她淡淡的细长的眉,鼻梁又细又挺,笑起来会露出洁白的牙齿。下巴尖尖的。很瘦,很精干的样子。那个子稍微矮一点的呢,眉毛很浓很粗,两个脸蛋肉嘟嘟的,笑的时候总抿着嘴,很可爱的样子。

她们送给我贺卡,亲手做的,画得很漂亮——可惜我不识字,看不懂上面写了什么,她们解释过,只是我忘了。她们又扶我下床走路。真好。应该是太兴奋了,抓着她们手臂的手,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嗯,是太激动了。担心累着了两个小孩,走出房门外面几步,我就要求回房间了。丫头们忙着替我脱去鞋袜,盖好被子后,便又不作声了,静静看着我,嘴角轻轻弯成好看的弧度,笑。该怎样形容她们的笑呢?像是,装在认真擦的很干净的玻璃杯中的热牛奶;或是,一只熟度刚刚好的水蜜桃剥开一小块皮后露出的一小块果肉;或是,输完水后撕去手上胶布的一声轻响。她们身上散发出的青春的生机抹在我的心田,像蜂蜜,黏稠,甜而不腻。

是该找些话题扫扫空气中的腼腆了吧?这么久与孤独相伴,被院里的护理师们无微不至地照料着,脱离了柴米油盐的琐碎生活,习惯了什么都不思考,变得不善言辞,想不出跟两个这么可爱的小孩聊点什么。讲讲我的事?我也曾辛苦地抚养儿女长大,直到优秀的他们都安家落户在国外;我也曾梦想晚年坐在摇椅上,儿孙们承欢膝下……可这些有什么好说的,小孩子们不会爱听老人家的故事的;让她们说说自己的经历?算了,我老了,她们的世界我挤不进去。几次的欲言又止都化作了我由衷的笑容。

终于忍不住偷偷问护理师丫头们的来历,她告诉我,今天是学雷锋日,两个姑娘是由实验中学组织过来孝敬我的。心咯吱了一下,像吃撑后的胃,明明已经没有了空间,却还是什么在其中不停翻动。

为了活跃气氛,护理师回答完我的问题后,便让小家伙们给我唱首《世上只有妈妈好》。歌声像是咬下一口的红富士那样,甜、脆,细细咀嚼又有点沙沙的温柔,我不由自主想到了我的儿子、我的小孙女。不得不承认,从两只小麻雀推开房门的一瞬间以前,我的脑海里就满是他们,我远在国外的孩子们。老了,病了,更盼望着儿子、儿媳还有孙女陪伴在我身边,哪怕能常常来看看我也好呀!

不过,也罢。我只是一亩沙滩,留不住任何痕迹。不是不愿,而是不能。

但是,没有关系,不想什么永垂不朽,两个宝宝还在眼前呢!对的,我是沙滩,留不住划过的任何一道幸福,但一直会不停地,不同的人来划过,因为,社会还记得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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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 初三12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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